隔天,在晏永的陪同下,孟昶把耶律劭找进御书房,三人闭门秘谈。
他邀请身为琰达旧识的耶律劭,担任蜀国和谈使者一职,要求耶律劭前去求情,希望能给蜀国再多一些时间,找出二王子与駙马。
「这二王子与駙马,到底是被谁掳走的,没点头绪吗?谁跟他们有这般的深仇大恨,动机为何呢?」身着藏青色汉服的耶律劭,坐在孟昶的左侧,偏着脑袋,苦思不得其解貌。
「关于这件事,朕调查十数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但掳走嘉连.让南的人,约好他们在雅州会面,事情就发生在我大蜀国境内,朕难辞其咎呀!」孟昶一想到这天外飞来横祸,脸露苦色,他为了嘉连部落可能召集吐蕃族眾向他开战一事,已经烦恼得食不下嚥。
「皇上可否问过嘉连.部落的统驭,说对方要胁用什么来换回二王子吗?」耶律劭不着痕跡的,将话题带入重点。
「嗯…这个朕倒是没追问过…」深思熟虑的耶律劭一语点醒梦中人。
孟昶只急着赶快把人找出来还给嘉连统驭,忘记深究追查这背后的藏镜人,动机为何?搞清楚动机,要逮到藏首藏尾的鼠辈,会简单上许多,比原先傻傻的地毯式搜寻,好上几十倍。
坐在耶律劭对面的晏永,见耶律劭绝非等间之辈,极有可能拆穿他的阴谋诡计,连忙对着孟昶进奏:「依臣愚见,王子殿下是嘉连统驭的多年友人,由王子殿下亲自向嘉连统驭询问这件事情的缘由,不是更为恰当?距离嘉连统驭给的期限,剩下七日不到,我们应该尽早准备合谈,才是首要之务!」
晏永直截了当地斩断这个话题,将谈话的重心,绕回耶律劭担任使者一事。
耶律劭不着痕跡地观察晏永,雅克推测的没错,这个如狼似虎的家伙,屈踞在孟昶身边虎视眈眈,逮住机会就要害人,耶律劭得想个办法,将身为六军事的晏永连根拔除,不然迟早这置他人死生于度外的傢伙,会害死全蜀国上下。
「我愿意担任出使吐蕃的使者,但我希望能有晏将军的陪同,更显隆重,毕竟…我不是蜀国人」耶律劭微笑揽下这个责任,只要是孟昶拜託他的,岂有推辞之理?耶律劭为孟昶两肋插刀,在所不惜。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一口气解决两个难题,孟昶显得兴奋不已,眼眸里满是璀璨光芒,有耶律劭在吐蕃当人质,嘉连统驭会放心许多,最少能拖延上一、二个月,他只要赶快找出嘉连的二王子与駙马,再遣人护送他们回部落里,那他就不用担心开战了。
届时孟昶解决与嘉连部落的纷争,身为使者的耶律劭功成身退,方能办法离开吐蕃部落,等到他想入境蜀国来带走纪咏荷的时候,孟昶会下令全国,拒绝让耶律劭入境,成功的将两人分隔异地,那咏荷回心转意爱上他,指日可待。
晏永献给他的,真是一石二鸟的好计谋啊!慌乱得焦头烂额的孟昶,此刻忍不住开怀畅笑:「太好了!太好了!阿劭你来得正是时候啊!呵呵~」
「晏永自当陪同王子殿下,一道前往吐蕃部落」坐得四平八稳的晏永,坦然接受耶律劭的邀请,他也有“配套措施”可实行,一个连自已的性命,都不放在眼里的人,有什么是不可失去的?晏永一派轻松地接下这个任务,含笑应诺。
出发的前一天夜里,咏荷睡在耶律劭身边,看着耶律劭忧心忡忡,忍不住又问:「怎么啦?」咏荷习惯性地探出指尖,轻按压着耶律劭英挺眉宇之中的川字。
「咏荷,我觉得仁赞变了…」耶律劭轻拥着怀孕快五个月的娘子,对着咏荷坦承他观察而来的种种行跡。
「我才觉得晏永变了咧!变得我都要认不出他了」咏荷这几天找过晏永,在他退朝要回将军府的半途拦住他,想跟他好好谈谈惜儿一事,想向晏永赔罪道歉。
晏永只是耸耸肩,一脸的无所谓,云淡风轻地说着,他早就看开了,在惜儿死的时候,他就看破两人是有缘无份。
「晏永…很糟糕呢!他的眼神,跟以前的我太像了…」那根本不是看开的坦然释怀,而是放纵堕落、目空一切的态度。
「劭…我真的不能跟着你一起去吗?我不想跟你分开…」咏荷凝望着躺在她身侧的夫君,自从二人成亲以来,还没有分开过,千山万水总相随。
「小傻瓜,你有孕在身,我怎么捨得你奔波?」耶律劭语调满是爱怜,轻抚着咏荷的细嫩脸颊,眼眸里柔情似水,情意繾綣万千。
当初他收到小佑来信,急忙想赶往嘉连部落布署计谋之际,咏荷说什么也要跟着来帮忙,说解铃还需系铃人。
自告奋勇的咏荷,说要回蜀国亲自向姨娘跟仁赞赔罪,好让蜀国人不再搜寻她的下落,断绝往后对嘉连部落的骚扰,耶律劭拗不过固执的咏荷,只好陪着咏荷,驾车“缓速”前来。
「讨厌鬼,来的真不是时候!」咏荷轻抚着自已肚皮,对着未出世的宝宝发脾气。
耶律劭斜睨咏荷一眼,哭笑不得,用着轻得不能再轻的责难语气,温柔纠正着咏荷的小口误:「哪有做娘的,说自已的小孩是讨厌鬼的?」
「都是他害的,我要把他丢掉!」咏荷嘟着小嘴,对着肚子里,燕青再三保证过,一定是小壮丁的宝宝,尽情迁怒着。
「你想把我的心撕碎吗?这是我们第一个孩子呢!」耶律劭探手轻抚着未出世的心肝宝贝,这可是他日以继夜,废寝忘食兼乐在其中才得来的子嗣。
「说笑的啦!哪会把他丢掉!呵呵~」咏荷傻呼呼笑着,她怀得可是耶律劭的骨肉,怎么会把她与耶律劭的爱情结晶拋弃?就是有了孩子,她方能体会到为人母亲的苦心,她好想亲口跟姨娘道歉,请求姨娘的原谅与祝福。
当初她跟耶律劭要踏进皇宫的时候,咏荷好担心皇太后会拒她于千里之外,不肯接见他们二人,没想到李守清是第一个原谅他们,并给予祝福的人,反观仁赞哥哥,她总算得仁赞哥哥看她的眼神,诡譎多变的利害,让她打心眼里发毛。
「你放心,我一定会回来,就算我回不来,我也会把你接过来,不惜任何代价!」耶律劭支手撑着自已的额侧,对着咏荷信誓旦旦的保证,为了他的孩子与娘子,这着险棋,他非行不可,也许能一劳永逸的解决所有问题。
「你…再说一次!」咏荷闪烁着淘气的眼光,轻咬着自已的下唇,一只玉手悄悄探进被窝底下,轻握着耶律劭的“谎言辨识器”
「我们这一辈子,都会在一起,一直到死为止」耶律劭唇边掛着让人安心的浅笑,对着他可爱的小娘子保证,再也没有什么人,能将咏荷从他生命中夺走。
「好!我相信你,嘻嘻~」当咏荷要把手移开的时候,耶律劭的温暖手掌轻覆于上,柔声的说:「想不想听我说谎啊?」耶律劭黑白分明的深邃墨瞳,闪动着迷魅的诱人光芒。
「嗯~好啊…」心怡神悦的咏荷,悄然将馨香柔软的身躯,往耶律劭挨进了一点。
「我啊…一点都不爱你呢!我也不爱宝宝呦…呵呵~」喜笑顏开的耶律劭,探手捧住咏荷的小脸蛋,吻住他此生唯一真爱的女人。
蠢蠢欲动的咏荷,含羞待怯地轻咬下唇,想叫耶律劭,说更多的谎…
「周少爷,吃饭了!」混吃等死的小佑,自从得知嘉连部落对蜀国宣战后,肆无忌惮地睡到日上三竿,过着吃饱睡、睡饱吃的“圈养生活”。
晏永看他这么个吃法、喝法,还以为他已经放弃抵抗,一心等着娃儿玛与肖只带领大军打入成都府,他们便能团聚重逢。
「哦…」还昏昏欲睡的小佑翻身起床,目光呆滞地瞅着桌上麵饼。
麵饼的正中央,有个红色小字的戳记,不知情的丫环、下人们,都以为那是识别荤素的记号,但小佑知道那是在暗示什么,也记得他们一行人中,除了他与耶律劭,还有一人识得吐蕃文。
睡眼惺忪的小佑脸都还没洗呢!猴急地抓起那块饼往嘴里塞,才啃不到两口,便慌张的将饼屑啐得满地都是:「好咸哦!怎么回事啊?!想咸死我吗?这厨房在哪!我非好好的骂骂这做饼的人!」小佑一脸的不甘愿,气得挽高衣袖,大有与对方好好拼搏之意。
任小丫环怎么赔罪安抚,就是无法消弭小佑心里这口不吐不快的鸟气,无计可施的她只好带着小佑,还有两名负责看守小佑的侍卫,前去厨房找新来的厨娘算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