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若是出自你师傅口中,本仙还会略听一二。」秦凌冷笑。
「师傅还真有一事要我转告予秦仙主。」南止微笑:「那日在九不回渊,他老人家交代了两件事,其中一件,便是让晚辈将一样东西转送给秦仙主,那物如今藏在冬凝殿,秦仙主若想看看,便得先把命留着。」
秦凌脸色骤变,艳顏有少女的懵懂与青涩:「你没骗我?」
见对方点头,良久,她才应道:「知道了。」
回去也是一瞬间的事,柴道煌反应过来时,自己已重新站在风月宫外,眼前宫门刚被十方破杀攻破,因而敞开,门后面已有人因体力不支而倒下。
饮歌刚举手示意天兵衝进去,一阵狂风翻涌,眾人以手相抵,半晌看到铺天彩光化蝶,蝶生落花,满天繽纷热闹。然而很快,半空的美景与地上的惨况形成对比,秦凌的毒向来美而残忍。
柴道煌被上一秒才分别、下一秒又碰上的状况弄得恍惚了好一会儿,直至饮歌唤了一身「月老」,他才反应过来。
「来咧——」臃肿的身躯瞬间转移,饮歌防不胜防被人从后袭击,他震惊回首,想不到自己阵方竟有叛徒。
「好你个月老......」饮歌浓眉併拢,后脚使力,朝柴道煌袭去。
莱惜等人早就撑不住了,见秦凌来了,心头的一块大石算是放下了。
烈阳扶着莱惜,朝其他人唤道:「快!先把人扶进去!」
刚说完,不远处又有人倒下,她毛毛躁躁地扶起古泽,又气又急:「命都不要了是吧?都说撑不住就别硬撑......」几个小仙女从她手中扶过古泽,送去里面疗伤。
苓儿也是一身伤,但被保护得很好,没什么大碍,她看着手中的捆仙绑和逐云,两个小傢伙早就累得不行。将它们收进仙囊,她又随手拿出一把佩剑。
如今宫门敞开,里头外头早已乱成一团,不少天兵早已混进宫里,到处均是廝杀声。
秦凌先是救回命悬一线的宫人,大部分救回了,有的到底是晚了。她长指轻动,花瓣覆在他们的尸体上,转眼被送走了。
「风月宫每一个人都不会白死。」她美睫半垂,底下的寒意却是遮不住:「来人,佈阵。」
眾人怔然,立马听命聚拢。佈阵需有领头人,而秦凌领的阵,他们连见都未曾见过,虽未见过,却也听过前辈的概叹——
尺寸之地,万象万灭。
箐儿觉得道不孤定是疯了,他不杀她,却招招向着白芽芽的要害。她紧紧抱着白衣少女,虚步躲过黑光,腾出一隻手来勉强拋出数把短剑。
自然是没一个中。
道不孤笑意泛狠,箐儿还没来得及看清,两臂已多出数十道血痕,不致命,却痛得她松开手来,怀里的少女垂落在地。
「芽芽!」
就在道不孤的手快碰到白芽芽时,地上的人却消失了,箐儿错愕不已,刚要挣扎上前,身后却有熟悉的气息托住了她。
回首,只见南止以及他怀中的白芽芽,均是白衣,眉目神似,她情不自禁生起一种奇怪的错觉。
南止低头看着变成少女的白芽芽,神色也有疑惑,抬头看到箐儿满身伤痕,以及早已水气充盈、却死死忍住不落泪的杏眸,他再也顾不得思索,给二人迅速疗伤。
「你和芽芽留在这里等我。」他露出一贯的笑,宠溺地将她垂落的发勾回耳后。
箐儿看着他,语气不满:「别死啊。」
道不孤不知道南止方才为何无故消失,又是为何能安然无恙地再次出现。
南止缓步走向他,白袖下的手抬起,掌心上漂浮着一块剔透碎石。道不孤眼神变了,却大笑起来:「原来最后一块元神碎片竟是在栖情岛,南止半仙忍到现在才拿出来,可不容易啊。」
「不,这是秦仙主给的。」南止笑容温润,「晚辈这次人情可欠大了。」
修长白皙的手作势合拢,道不孤再也不能镇定,南止灵活避开他的鬼魅伎俩,安静地看着掌心之物。
玄宥的最后一块元神,是他存活在天地间的最后痕跡。
「师傅,是南止不孝。」他轻声,脑海浮现那个永远佇立在他身前、伟岸儒雅的白衣背影:「若有来世,但愿你为父我为子;若没有来世,南止便生生世世替你守着这五界大道,无关责任,心甘情愿。」
最后一块元神碎片被捏碎,细微的声响只有南止听得见。
一瞬间,整个栖情岛恢復了原来的模样。
远处的琼瑶仙人不由默默停下动作来,他们本质纯净无瑕,能感应到这一股强大而远古的力量,是充满善意的力量。
栖情岛所有人皆抬头,别说隔了一千年,就算一万年,他们也永远不会忘记这种气息,润物无声,浩瀚无涯。这是他们的主,栖情岛的始神。
千辞抿嘴不语,湿润的眼映着他第一天睁眼看见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