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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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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风吹抚,满庭花香扑鼻,阵阵琴音悦耳绕樑。

只见皓月宫一角的小亭子,亭子上头提了沁心亭三个字,亭里的石桌放了一把琴,琴上刻着不一般的花纹,而石月的青葱在琴弦上游走,曼妙音律不断流转。

一旁的石椅上坐着一个女子,女子身旁又站着一个人,只见坐着的女子嘻嘻笑着,不时伸手拿着桌上的瓜子,将里边的肉取出,放在一旁的碟子里,而站着的那个人,一脸严肃,心里对眼前这女子的行为感到怪异又有些不知所措。

没错,笑着拨瓜子的人就是袭玫,而站着一脸严肃的人便是妤岑。

妤岑跟袭玫不一样,妤岑进宫服侍过其他人,而袭玫是从宫外随着石月进宫的,石月对那些繁文縟节一向不讲究,也从不把袭玫当作下人看待,所以没旁人在的时候,石月与袭玫的相处一向这般随兴。

但,这样的相处在妤岑眼里这就是没规矩,这让一向在宫里伺候主子们伺候惯了的妤岑,心里别说有多惊讶了。

突然之间,琴音戛然而止,只见石月抬头往一处方向看去,妤岑和袭玫也下意识地随着石月的目光看去。

只见沁心亭外突然出现一个陌生男子,此人身形挺拔,面目清秀,令石月最为在意的是,他的眉宇之间隐隐有着真龙之气在流淌。

这让石月心里觉得有些怪异,她看到的未来是,康熙帝禪让皇位给胤礽,康熙作太上皇含飴弄孙。

但是此人的出现,开始让石月觉得,一切似乎隐隐的出现了些变数,否则,同一个时间,何以会有两个人,同时散发着真龙之气?

这是不该出现的情况,两个天子意味着必有相争,也意味着混乱。

想到这里,石月忍不住皱起眉头。

此时坐着的袭玫早已起身,她跟着妤岑一起福身,嘴里没出声,耳里听着妤岑说着:「四阿哥万福。」

实在不能怪袭玫无礼,自从来到宫里,石月和袭玫一直是打着三年后会离开的想法,所以一直是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从来没跟任何人打交道,是以认识的人并不多,对于眼前这第一次造访皓月宫的人,自然是半点也不认得。

幸亏有妤岑在,否则他们主僕二人大概就要跟对方大眼瞪小眼了。

「胤禛见过二嫂。」胤禛看到石月眉头紧皱,直觉得认为石月是对他的打扰感到不满,冷冷一笑:「胤禛经过这,听到二嫂的琴音,因此想向皇二嫂讨教一番,不知皇二嫂可否赐教?」

二嫂?听到这样的叫唤,石月脸一沉,后又看到他身边一个随伺在侧的人都没有,眉头皱的更深了。

此人明知道她的身分,还隻身到她皓月宫,如此不顾礼节,让人不得不怀疑他的动机为何。

这般工于心计的人,石月心里打定主意,认为对方是不可深交之人,她倏然起身,脸上已恢復平静,她不发一语向内院走去。

石月离开前,淡淡的看了袭玫一眼,袭玫立刻心领神会,挡住提脚要跟着石月的胤禎,恭敬的开口:「四阿哥请留步,福晋进来微恙,易乏,怕是染了风寒,要是过了病气给四阿哥,可就不好了,四阿哥请回吧!」

胤禛看着袭玫,冷冷一笑,言语充满了不屑与揶揄:「这可巧了,方才还精神奕奕在抚琴的人,突然就染风寒了。看来宫里传闻太子福晋铁石心肠,所言不假。」

石月听了,脚步瞬间停下,转身看向胤禛:「四阿哥隻身到皓月宫,有何用意?」

「近几日,宫里有着传言传得沸沸扬扬,不知二嫂可有听闻?」见石月不答腔,胤禛也不在意,自顾自的继续说:「听说一向不入太子眼的福晋,前些日子让太子替福晋穿鞋了,看来是好日子要到了。只是,太子福晋对太子的心意,又有几分?」

石月听了,背脊阵阵发凉,她没想到胤礽在都统府前作的事,居然会传进宫里,想必也传到康熙帝耳里了。

想到这件事可能已传到宫哩,石月心里就有些发愁,她担心康熙帝会藉由这件事,约定的时间到了也不会让她走。

胤禛停顿了一会儿,见石月依旧没答腔,他冷哼一声:「本想来看看,到底是怎样的蛇蝎美人,可以弃宠爱自己的太子不顾,这般看来还真不虚此行。」说完又是放声大笑道:「不仅不虚此行,还叫人开眼阿!太子福晋居然一点也不稀罕太子。」

看着胤禛一边说着有趣一边大笑着离开的背影,石月原本已经松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胤禛到这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观察便如此细緻,重点是,她不认为胤禛来确认传闻,到像是在策划着什么。

只是,她没凭据,靠得是一个没来由的直觉,而她确信自己的直觉肯定没错。

要看看吗?要用源如玉看看他以后会做些什么吗?

但是,源如玉只能看的是确定的东西,如果他现在策划的东西,实际上并不会实行或是找不到实行的机会的话,即使用了源如玉,也会看不真切。

更何况,最近源如玉的力量,变得有些难以掌握,她使用起来越来越吃力,她实在不确定这样的状况下,能不能看到自己想看的东西。

策画的事情她尚且不清楚,不过有一个目的倒是非常明确。

「袭玫,」石月将视线收回,转而看向立在不远处的人:「你去毓庆宫那里看看。」

袭玫听了,点点头,立刻前往毓庆宫。

等袭玫走远后,石月立刻开口问:「妤岑,那个四阿哥是什么来歷,你可清楚?」

妤岑点了点头,说着:「回福晋的话,关于四阿哥,奴婢知道的不多,只晓得四阿哥生母是德妃娘娘,由孝懿仁皇后抚养,皇上曾在四阿哥幼年时说过他喜怒不定。」

石月坐回石椅上,静静的想着关于妤岑说的话,方才确实能感受到一些关于胤禎喜怒不定这事,但是感觉上他的喜怒不定,不像是一般的喜怒不定,比较想是,经过思考计算,刻意营造出来的样子,好让人捉摸不清。

到底是她失斧疑邻,还是他真的城府这样深?若是后者,万一真到了两龙相争,太子会吃亏的。

想到这,石月暗骂自己多事,她何必担心太子这么多!这一切都是他们爱新觉罗氏自己的造化,只要能确保满清可以长治久安,谁坐上那把龙椅,都不关她的事。

轻啐了一声,石月想到方才自己还一度打算使用源如玉,她就又忍不住骂着自己无聊,何必管胤禛想做什么,只要不来犯她,太子会怎样都不关她的事。

打定主意什么都不管的石月,开始吃着刚刚袭玫取出的瓜子肉。

妤岑见了,立刻替石月把琴收起来,然后倒了一杯茶放到石月面前,接着伸手开始拨着瓜子。

「太子跟四阿哥两人的感情如何?」吃着瓜子无聊,石月突然想起胤禛方才的话,很明显的在替胤礽叫屈,才打定主意什么都不管的石月,又忍不住问了起来。

「太子殿下并没有与哪个兄弟特别往来,除了遇见会问安以外,并没有与谁特别交好。」妤岑偏头想了一会儿,带点不确定的语气说:「真要比较起来,可能与四阿哥会好一点。四阿哥每次遇上太子殿下,都会多聊上几句,但是看着也不是特别好的关係。」

不是特别好,但又会说上几句话的关係?

胤礽自小就作为储君培养,年幼时,尚且不作他想,年岁渐长,渐渐就变了味,其他的阿哥们不愿与之往来,倒是人之常情。

但是胤禛不同,会与特别与太子说上几句,又故意不会处的太近,加上来皓月宫这么一通闹,传了出去,别人只会说他兄友弟恭,心疼自己的兄长,盼着兄嫂和睦。

这般的城府,这样深沉的心思,石月一想到就觉得心烦,还觉得累,而且特别不喜欢与这样的相处,因为这样的人真要想害你,可是不吐骨头的,每时每刻总要堤防着,这样实在太累了。

一个康熙帝就够她烦的了,她不想再来第二个。

思及此,石月默默的决定,不管胤禛处心积虑接近胤礽的目的为何,她不想知道,也不想管,反正,今年是她待在这宫里的最后一年,她只想安稳地渡过这些日子,出宫之后她要跟着傅仁福到各处游歷,与那些散落在各地的谷眾叙旧。

虽说,同个时期出现两个具有天子相的人,确属奇异,但又如何呢?

未来虽会改变,一个小小的决定都很有可能会影响未来的走向,但是问题是,除非提前窥探未来,否则人的性格一向一成不变,会做的决定和选择大多相差无几,所以未来大多变动不大。

当然,如果有人的性格出现极大的变化,选择了原本打死也不可能作的决定,这样的前提下,未来倒是有可能大变,不过这样改变未来的决定,往往必须付出极大的代价。

就像她爹娘,用自己的命,还有那些要与医药谷共存亡的谷眾的命,这才换得康熙帝的健在。

想到当年,石月的眼神不禁黯淡下来,拿起源如玉,手指轻轻的摩娑着玉,藉由这样的动作,缅怀着那些失去性命的至亲,那些在医药谷的人,无论是否有亲缘关係,在她心里,他们都是她的亲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袭玫双颊发红,喘着大气的回来,石月才从思绪中恢復过来。

「你这是怎么了,何以一路跑来?」

袭玫边喘着气边说:「毓庆宫那里出大事了,太子殿下一直在书房不出来,已经三天未用膳,还不让进。」

「滴水未沾?」石月轻轻蹙眉。

「那倒不是。」袭玫缓缓摇头,眉头也不自觉的皱起:「听说喝了不少酒,奴婢在书房门口问李公公的时候,还闻到很浓的酒气从里面散出来。」

「你去问的时候,还有谁在?」

「只有李公公在,但是奴婢听说德妃娘娘去看过了。」

石月坐在石椅上,不发一语,面上一点变化也没有,拿起放在一旁的书就这样看着。

一旁的妤岑似乎显得有些焦急,双眼似乎在打量着什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石月看妤岑那个样子,瞥了她一眼后,淡淡的开口:「想说什么便说。」

「回福晋的话,奴婢在想,四阿哥都特别到这闹了一番,恐怕太子殿下的状况……您要去看看吗?」

「不去。」石月淡淡的说着,轻轻地翻了一页书。

连妤岑都看出来四阿哥是特地来闹的,她还跑去插手此事,不是白让人抓把柄吗?虽然她不知道去了会有什么把柄可抓,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是……」妤岑见石月不为所动,开口还想劝。

袭玫见状轻轻的拉了拉妤岑的衣袖,将她拉到一边,小声的说:「你傻啊!那是太子殿下,皇上又不会坐视不管,更何况太子殿下跟福晋两人感情也不深,去凑什么热闹?不是还有那位李侧福晋在吗?放心吧!」

妤岑是从毓庆宫出来的,虽说与太子殿下的主僕感情并不深厚,但毕竟是曾经的主子,难免也是会关心一下,不过看石月和袭玫主僕两人都一附事不关己的模样,既然身为福晋的人都不在乎,那妤岑心里也不再多做纠结。

他们三人,该吃吃,该睡睡,小日子过的逍遥轻松,直到李培全的出现……

石月皱着眉头看着快把皓月宫的门槛给踏破的李培全,她已经数不清李培全这是第几次出现在这了,又是第几次跪着磕头求她了:「太子福晋,您就看在和太子殿下夫妻一场,劝劝太子殿下吧!再这样下去,太子的身子会受不了的。」

石月拿起桌上的书,连个眼神都不给他,淡漠的彷彿李培全不存在一样,转身就往室内走去,理都不理。

李培全巴巴的跪在正房门口,高声的喊到:「求福晋救救太子。」

太子哪里需要她救?石月听到李培全的叫喊,忍不住皱了眉头,胤礽未来会继承大统,她去与不去太子都会没事,更何况康熙帝也不可能让他有事,退个一万步来说,胤礽这么大个人,难不成还能把自己饿死?

再说了,这件事情即便她有能力管,她也不能管,她本来就不想未来有所变数,她才提出能全身而退的三个条件,为的就是想让她爹娘以及那些谷眾拚了命想守护的未来,能在正确的道路上。

如果因为她的插手,反而越来越牵扯不清,那一切不就功亏一簣了吗?这实在是她不想见到的。所以趁现在让一切步入正轨,这也是好事。

心中暗暗下了决心的石月,冷冷的对着李培全说着:「你回吧!别再来了。」

然而,石月当真是错估了胤礽的坚持,当胤礽把自己关在书房七天,康熙帝坐在他的眼前,石月再也没办法像一开始那样气定神间。

石月手上拿着书,静静地坐在石桌前,既没有起身行礼,也没有开口说话,就只是静静的看着一进来就直接在她眼前坐下的人。

两人这样保持沉默,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康熙帝先忍不住开口,道:「打自你进宫以来,朕就不曾为难你什么,也不想勉强你什么。但,礽儿是朕的皇子,也是大清的太子,朕的江山将来是要让他打理的。朕不能眼看他这样下去,你可否看在朕的面子上,劝劝礽儿?」

「皇上说笑了,您贵为皇帝,开不开门不过一句话的事,谁也拦不了,也不敢拦。」石月语气有些冷漠的说:「何须我来劝。」

这个道理,康熙帝怎么会不明白?

但是,强硬地把人带出来又如何?解铃还需系铃人,当康熙帝听到李培全跟他说,胤礽将自己锁在书房之前,有见过石月,那时,康熙帝就知道,这件事只有石月能解。

康熙帝种种叹了一口气,语气带着恳求:「朕知道是朕自私了,也知道这事儿委屈你了,但礽儿是真的急需你救命。你就当卖朕一个人情,朕许你一个承诺,日后无论你用这个承诺开口要朕兑现什么,朕都依你,这样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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