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胤礽满脸笑容地看着自己已经一个时辰过去了,石月缓缓放下手中的杯盏,一脸疑惑的看向胤礽:「太子不看奏摺,老看着妾身作甚?」
「册封的日子定出来了,你可知?」
「知道。」石月淡淡的回应着,继续看着手上的书卷。
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一大早顾问行就亲自跑来告诉她这件事了,她知道康熙帝对于此事肯定会心急,但是她没想到会如此心急,她才刚答应要册封,三天内就把时间订下。
明明是明年才要册封,现在就已经定了,而且已经让文武百官和整个后宫都知道了这件事,现在每个看到她的人都直接改口叫她皇太子妃娘娘,连胤禛见到她都从二嫂改口叫皇嫂了,都这样了,她想装作不知道都难。
「我至今还觉得像发梦,无法相信你真的答应册封。」胤礽说着,放下手中的奏摺,连装都不装了,反正那奏摺他都看了一个时辰,也没看进半个字。
石月看着胤礽那双又闪又亮,充满期待的双眼,她不知该作何回答,答应册封这件事也是她始料未及的,但是她也没后悔过这个决定,只是事后想想,这样的举动或许会给胤礽有过多的期待,她就觉得自己确实做的有些欠缺考虑了。
「太子与四阿哥可熟稔?」决心转移话题的石月,开口问出连日来心中的疑问。
胤礽不懂石月为何会突然这般问,但是只要是石月开口问的,他一向是有问必答:「孩提时,我与他们的关係都还算不错,近年来渐渐地疏远了,目前只剩下胤禛还愿意与我走动,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他像是挺关心你的事。」
「那是自然。」胤礽笑笑地说,伸手替石月落在脸上的发丝拢到耳后:「胤禛为人一向和善,颇为重情。」
面对胤礽突如其来的举动,石月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着痕跡稍稍往后退了退,轻咳一声:「四阿哥曾隻身来我这两次,太子可知道这件事?」
胤礽轻轻地摇摇头,轻轻皱眉:「他来你这里做甚?」
「两次都是为了太子,一次是书房,另一次是大殿。」听到胤礽应了一声没接话,石月便继续接着说:「但是这两次的接触,妾身倒觉得四阿哥为人谈不上和善二字,反而觉得性情让人有些捉摸不透,太子与之相处要多加注意。」
「关于这点,汗阿玛倒是有说过。」胤礽微微笑着说:「不过,我倒是觉得他那是真性情,我一向喜欢与性子真挚的人来往,不爱那些弯弯绕绕。」这也是一开始他误会石月善于心计,所以一直不愿与之往来的原因。
石月沉默地看着胤礽,她和胤礽对于胤禛的看法截然不同,两人说不到一块,她便选择不再言语,只是心里不免有些担忧,胤礽这样的性子,若不是有康熙帝的照看,怕是要吃亏的。
暗暗的叹了一口气,石月低头想继续看书,突然脑海出现一个明黄色的身影,还来不及看清那道身影,心间传来一阵刺痛,双手紧握拳头,斗大的汗珠不断地从额上沁出,手上的那本书被她紧紧的握在手里,整本书已经皱烂不堪。
胤礽几乎是立即发现石月的不对劲,他二话不说将石月打横抱起,带进寝室,没多久张太医便风风火火地赶来。
「娘娘这病,臣越来越不明白,不过短短几日,居然恶化的如此之快。」趁着胤礽被支开的时候,张太医忍不住开口说着:「这样下去,不出一月,续命汤恐怕也压制不住,娘娘要尽快想些对策才好。」
等张太医走后,石月陷入一阵沉思,一直到胤礽进来了,她都没有发现。
「月儿!月儿!」
耳里传来胤礽的叫唤声,石月眼神有些呆滞地看向他,不发一语。
从没见过这样的石月,胤礽有些担心的轻拍这她的脸,继续轻声叫唤着。
「太子?」
看着石月的眼神恢復清明,还一脸疑惑的开口唤着自己,胤礽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将石月紧紧的拥在怀里。
每一次张太医来看过以后,说的都是一样的话,无大碍,要多调理多静养,但是,胤礽其实早就隐约的察觉到,事情并非向张太医说的那样简单。
眼见石月的身体似乎每况愈下,他却束手无策,这让胤礽感到深深的无力与心慌。
「娘娘,您怎么了?」见石月终于回过神来,袭玫忍不住说着:「太子殿下都喊您好几声了。」
石月看了看袭玫,又看了看紧抱自己的胤礽垂在脑后的金钱鼠尾辨,轻轻拍着他的背,示意胤礽放开自己。
「太子,妾身今日身体不适,太子今日可否先回毓庆宫?」
胤礽看了看石说有些苍白的脸,点头道:「那我先走,你好好歇息。」说完便扶着石月躺下,替她盖好布衾。
等胤礽和袭玫离开以后,石月唤了妤岑进来。
「娘娘有何吩咐?」妤岑福了福身,开口问道。
其实,在张太医来为她施针顺气以后,石月就已经没事了,只是张太医走之前的话,让她陷入深思,这才引得胤礽一阵担忧,之所以会顺水推舟用身体不是为由,让胤礽先离开,是因为石月在意识到,自己居然完全没注意到胤礽进来的那一瞬间,她就立刻明白,张太医说的事情,确实是不能拖了。
因为她发现,她虽然还搞不懂这身上的病是怎么回事,但是,这病不仅让她无法动武,还总是会中断她使用源如玉,就在方才,她甚至发现连她的警觉性都大大地降低,有人进房她居然一点察觉都没有。
在今天之前,她是不太在乎这些事的,不能武又如何?反正这宫里有侍卫,也不会出什么事;不能用源如玉又如何?反正她本就不常用,尤其是在知道康熙帝期待她使用源如玉帮助胤礽的情况下,她就更不打算用了。
但是,刚刚源如玉自己发动力量,让她看到的影像,让石月心底隐隐升起一股不安。
虽然,她因为病痛没看全,但是她很确定,她看到的是龙袍,而那个身影,不是康熙帝,更不是胤礽。
偶尔,源如玉会像今日这样,在她没有催动力量的情况下,自己突然就发动,而她明白,这时,她看到的影像,远比自己催动力量时看到的未来,更久更长。
原本,她还想等傅仁福回来再做打算,但是,看到那影像,她不能再等了,未来……正在改变。
「妤岑,替我磨墨。」石月拿起笔一边在纸上写下一个药方,一边说:「我需要你每日替我煎药,这是件苦差事,你可以拒绝。」
「无论是什么差事,奴婢都愿意。」
「你先别急着答应,这药方你必须熟记后烧毁,不能让其他人知晓。」正常来说,续命汤的药方是不能外传出医药谷的,毕竟算是一个危险的方子,只是妤岑迟早会变成她的福嫂嫂,这药方交给她也没什么不妥。
但是,石月并不喜欢勉强人,药方给妤岑和麻烦妤岑煎药是两回事,不能混为一谈,所以石月才会先徵求妤岑的同意。
看着妤岑收下方子,石月接着说:「这帖药必须每日收集露水,用一碗露水和着两碗清水,煎成一碗,每日辰时和戌时让我喝下。这帖药,异常凶险,稍有不甚,立刻会成为夺命的毒药。你若不愿意,我不勉强。」
妤岑听了立刻跪下:「愿意!奴婢万死不辞。」石月救过她的命,而现在石月把命交给她。
这般的信任,她怎么可能会不愿意。
「起来吧!」石月边说边继续在纸张上写着什么。
等到她写完把纸张折好,像外面轻喊:「袭玫。」
袭玫听到呼喊,立刻进来:「娘娘。」
「袭玫,以后续命汤都给妤岑熬。」石月边说边从匣子拿出一个小竹筒,接着把折好的纸捲成圆筒状,然后在塞进小竹筒里,道:「明日一早,你回都统府一趟,把这封信连同信鸽放出去。记住,一定要看到信鸽平安飞远才可走。」
「是!」袭玫接过竹筒应了一声。
一切都吩咐完后,所有的疲惫彷彿瞬间涌起,石月挥了挥手示意袭玫和妤岑离开,走回床边躺下。
睏意袭来,石月缓缓闭上双眼,入睡前的最后一个念头便是,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快到寅时时,石月缓缓走到毓庆宫,正巧遇上李培全。
「呦!」李培全有些意外的对着石月福身:「见过太子妃娘娘,您这可是来找太子殿下?」
「嗯!」石月应了声,继续道:「太子可起了?」
「快起了,奴才正要去服侍。」
石月点点头,往胤礽的寝室走去,李培全一行人跟在她后头。
「殿下,娘娘来了。」到了寝室门口,李培全朝里面说着,声音不大不小,恰巧能让里头的人听到,又不觉得吵。
几乎是立即的,李培全才刚说完,房门立刻被打开,胤礽一脸欣喜地看着石月:「月儿,这个时辰,你怎么来了。」
「昨日让太子提早回,妾身心里过意不去,」见胤礽让了一个空间给石月进屋,石月边走进屋内边说:「今日来伺候太子更衣,可好?」
「好!好!」胤礽欣喜的牵起石月的手,一起走到床边后,将她按在床边让她坐着:「但是不用你伺候,你好好歇着,与我说说话便可,晚些时候我再让人送你回皓月宫。」
轻轻摇摇头,石月微微一笑:「今日我在毓庆宫,不回了。」
石月刚刚进屋对胤礽说的话,并非随口一说,而是她的肺腑之言,虽说昨日她确实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不得不让胤礽回毓庆,但是她心里确实是有些过意不去的,也决定要陪胤礽一整天,当作弥补。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她也无心去探究这里面的原因,对于胤礽,乃至于整个大清,她唯一的目标只有尽力保持未来不变,守护好她用家破人亡换来的一切,只要能做到心安理得,不亏心就好。
「月儿,你说的可是真的?你今日都在我这不走了?」胤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从没想到自己居然有可以不央求石月,就能让她主动陪他整日的一天。
石月点点头,语气肯定的说:「到明日寅时才走。」
想到石月不仅答应成为他的太子妃,还主动说要陪他一日,虽然他们约定好不求心,但是面对石月这样转变的态度,胤礽忍不住想着,石月的心或许已经慢慢地往他这边靠拢了一些。
这么一想,胤礽心里别提有多雀跃了,他觉得自己彷彿回到孩提时代般,勤勤恳恳的习文习武,终于向康熙帝求得自己想要的物什一般。
不!他感觉现在比那时还快乐。
胤礽乐开了花,忍不住抱起石月起来转圈,石月吓得惊呼出声,紧紧攀住胤礽的脖子。
一旁服侍的太监悄悄的退到角落,当作什么也没看见,但是嘴较掩饰不住被胤礽感染的喜悦。
好不容易,在石月开口威胁要三日不见他的时候,胤礽才终于万般不捨的将石月放下。
石月生气的睨视着胤礽,不发一语,以表自己的不悦。
但是,刚受到突如其来的惊吓,石月脸还红着,嘴里还微微喘着气,这样的斜睨在胤礽的眼里,反而带点娇嗔之意,让胤礽嘴上的笑容都快咧到耳根了。
胤礽突然转身,走到角落,打开一只大木箱,从里头拿去一个小木盒,打开后,从里面拿出一只金步摇。
「月儿,我一直想给你这只步摇,只是见你平常不怎么妆容,怕你不喜,就一直没给你。」胤礽有些惴惴不安的说着:「今日你愿意来伴我一日,我实在欢喜,此簪赠与你,你可愿意收下?」
石月听了有些失笑,既然平日担心她不愿收,怎么今日就不担心了?
但是,不知怎么的,石月对于胤礽送她金步摇,她异常的开心,伸出手将之接了过来,插在自己的发髻上:「妾身确实不爱抹那些胭脂水粉,但是华服、瓔珞,太子若喜欢看,妾身会穿。」
「当真?」
胤礽欣喜的看着石月,头上戴着他送的金步摇,嘴里说着可以为了他而装扮,他情不自禁地低下头,瞬间吻上了石月的唇。
一向都是太子殿下主动往皓月宫跑,这是太子妃娘娘第一次往毓庆宫跑,而且一大早太子殿下还因为当着太监们的面,轻薄娘娘,害得娘娘羞的没脸见人,气得将太子殿下赶出寝室。
这样的趣闻,大家都爱听,没多久,宫里上下都传遍了。
只是这样对所有人来说是趣闻的事情,听在李佳莉萍的耳里,别说有多刺耳了,气得她不断在房里砸东西洩愤。
「这个贱人真可恨,都到我的地盘来耀武扬威了!」随着一个花瓶的砸落,伴随着李佳莉萍刺耳又尖锐的叫喊声。
不知砸了多久,李佳莉萍气喘吁吁地坐在雕花的木椅上,对满室的狼藉视而不见。
「贱人!」想起石月,李佳莉萍将宫女刚递上来的茶,又重重的往地上砸去,滚烫的热水渐了宫女一身。
宫女忍不住呼痛,李佳莉萍一个斜眼过去,一瞬间,一个耳刮子就招呼了过去,那宫女被打得眼冒金星,耳里嗡嗡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