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不讲这个了,你随便唤吧,别被听到就好。」
他不由自主的问,「公主,你就不想回礼国吗?」
我不自禁看向南方,那边是我的故土,「想啊,自然想,可哪回得去啊?」
他义正严辞地说:「公主,只要你想,属下定然誓死捍卫公主回国。」
我轻笑,「皓錚,你可听过一句话,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既然我们都到淇国了,那便顺其自然,能回去固然是好,如若不能,就留在淇国也无妨。」
皓錚比我小一岁,心思秉直单纯,看向我的眼里充满困惑,「公主,难道你就不想復仇吗?」
我叹道:「你可知礼国为何会倾覆?」
他斩钉截铁地道:「自然是淇国军队长驱直入,杀我国人,辱我国威。」
我摇了摇头,「不是淇国也会有别国来灭我们,你可知我父王大动干戈兴建宫廷,又纵容手下贪官污吏欺民无道,一年年税赋上涨,国力内耗,早已是怨声连连、民心向背。你可知怨不在大、可畏为人,失了民心,举国倾覆也不过转瞬之间而已。」
他静默无声,一会儿后,又开口道:「公主,我不管那些,我只知道淇国杀我父兄、辱我姐妹,国破家亡之仇,杀父灭族之恨我定会报的。」
我想起青梧寺中的青烟裊裊,喃喃道:「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他握紧了拳,突然前言不着后语的说了一句,「可你都使计杀了婉妃了⋯⋯。」
我的眼风顿时扫了过去,盯着他没说话。他似乎自知失言,闭嘴后不再言语。
这是我们第一次不欢而散。
5.
毕竟命运把我和皓錚捆在了同一条船上,那日之后,我俩又恢復和平时一般的相处。
这样的时光快的和流水似的,转眼间已近腊月。我日日浣着衣物,恍惚间,好似回到儿时一般,只是抬眼处再无母亲的身影,耳旁再无母亲的音容笑貌。
我知道我又在思念母亲了,但我也知道思念是一个浸了蜜的毒药,食之无限可是会把人推进万劫不復的。
我可以思念,但我也要继续向前。
洗着洗着指尖突然传来痛觉,想是被外衣上的饰品划破,因为是冬日,手都被冻僵了,等到有了知觉早就血流不止了。
我紧张那些衣物被我鲜血所染,连忙把染了血的水倒掉,一看,却发现了些端倪。
我藉口回房包扎,偷偷携了那件女式外衣回去细看。
我皱着眉头看向已染成紫色的袖口,拿起来仔细闻了一下,竟证实了我的推测,还真是紫鸳草!
紫鸳草生性剧毒,虽有香味汁液却无色,得经血染才成紫色,混在重味食膳之中可不被人察觉,紫鸳草虽生得霸道毒性却极难取得,是以一株将近万金,我若不是在青梧寺中凑巧见过一株,如今怕也不认得。
而我平素洗的不过是些宫女太监的衣裳,区区几个下人又怎么能弄来一株万金的毒草呢?
直觉让我嗅到了阴谋诡计的味道,照常理说,我似乎应该戒慎恐惧些,但我在礼国宫廷的那几年实在是对这些手段司空见惯,只要没有碍到我的生活,我实在是提不起劲去探究那些阴暗。
只是,我蹙眉思考,值得花万金下毒买的命,似乎非比寻常?
我将此事告知皓錚,并叮嘱他或许淇国宫中近日会有变异,交代他千万小心。
他静默了一会儿,踌躇着开口:「公主,你可有想过,这或许是我们的机会?」
我想了一下,承诺道:「你放心,若真有机会能回礼国,我不会放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