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国震惊,群臣自是反对,温顗以娶了公主才能完整收復前礼为由,堵住了他们的嘴。
温顗安排我举着我父王的玉璽在礼宫现身,从此之后,君沚裙这个已死的公主便又復活了。
可我只觉得荒谬可笑。
婚期定在十月,为了出嫁做准备我便先在礼宫暂住。
我走回浣衣局,走回临霞宫,想到了很多小时候和娘亲的事,也想到了很多婉姨娘教我的事。
礼宫从父王死后便荒废已久,我在长到半腰高的草丛中跑跑跳跳,自己玩的不亦乐乎,一转身才发现早就都已物是人非了,娘亲、婉姨娘、父王、兄弟姐妹、皓錚、孟襄、鄀蓁,他们都走了,只剩我一个人了。
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
人陷在回忆之中时间总是会过的特别慢,可过的再慢也到了我出嫁那日。
凤冠霞帔做衣,十里红妆为聘,我身着火红的嫁衣踩上花轿,离开礼国,去往淇国。
这条路我十九岁时也曾走过一次,如今我二十一岁居然也要再走一次。只是昔日是阶下囚,今日是红娇娘。
我看着越来越远的礼宫,竟心生一感,今日一别怕是此生此世我再也回不来了。
我要做那人的妻子、他国的王后,一生囚于深宫之中。再也不是那个每日洗着衣服的女孩,也不是那位成日诵经的少女了。
对于命运,我从来都只有无限感叹。
队伍行了数日才到淇宫,淇国婚聘礼仪繁琐,这几日我早就累了,我把盖头先取下躺在婚床上,想到温顗就脸不自觉的有点红。
他穿着一身艳红婚服该是多风流倜儻、光芒万丈啊?
正想着他,温顗突然衝了进来递给我一封信。
「怎么了?」我笑着问。
我见他不语,脸色很是难看,心里有些怕,颤抖着手接过信。
看完后,我手一松,信便落到地上。
信是师兄寄来的,南镇瘟疫爆发,师傅染疫身亡。
我浑身无力瘫坐在地上。
我连嫁衣都来不及脱,便急忙策马前往南镇。
温顗已是一国之君无法再陪我,只能遣了手下随我而去。
我换了好几匹马,没日没夜的赶着,一路上脑海里全是师傅的面容、他骂我的话语、他教导我的字字句句、还有每一个我又惹他生气的时候。我已用了最快的速度赶到南镇了,师傅早已入土为安,我竟连他最后一面都来不及见。
他葬在了温顗母亲旁边。
我望向师傅的墓,昔日一别他还殷殷叮嘱我,可今日却已生死永隔。
墓碑上写道:师罗平生之墓,徒李安之悲立。我轻声问:「师傅,你是不是怪我,才不想见我。」
「师傅,你是不是在和我开玩笑,你最喜欢闹我的,这不是真的,对吗?」
「师傅,我再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杏花酥,你别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你起来看看我好不好?」
「师傅,你别闹我了,再这样我要以为是真的了⋯⋯」
我跪在地上,我不想哭的,眼泪却自己一颗颗掉了出来,我想要笑着面对师傅的,我不想让他看到我一直在哭,可是我却没有办法。
师傅,师傅,你真的也永远离我而去了吗?
师兄走上前来,「王后当心身子。」
我看着昔日亲如兄长般的师兄现在也因我的身份而变得如此疏离,不愿多说,昔日杏花树下的师兄妹情谊终究也消逝了。
我也认清了事实,师傅真的走了,再也不会骂我了。
我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师傅,你收我为徒,传我医术,给了我谋生的本领,教我处世的道理,你是我的再生父母,可我却如此不孝,连你的最后一面都来不及见。」
「是徒儿不孝,师傅就当没收过我这个逆徒吧。」
我强撑着身子,本想走回医署,却只觉得头昏脑胀,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