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3)(2 / 2)
是,最近阶段研究所那边不太忙了。
良昭低头把玩着茶杯,原本以为这只是父亲的随口询问,却很快听到他再次开口:恩,那明天你就别安排其他事情了。正好可以趁着年节陪我去几个老朋友家里拜访一遭。
好。即便觉得奇怪,良昭也并没开口问,只拍了拍手站起身,您先坐会儿,我去厨房看看阿姨。
话虽如此说,走进了厨房的良昭却并没有给林律师搭手帮忙,而是趁着她不注意,一把拎出了正在里面认真洗水果的良曦和。
哎哟,哥。
弟弟一头雾水地被塞进了僻静的茶室里,抵身在雪白的墙壁边,想起少年时被大哥教育支配的恐惧,仰头惊慌。
妈妈说过年不许打孩子,你忘了?再说我也没犯事儿,你别过来,再动我可喊人了啊,妈!救
闭嘴。
看着有强烈求生欲和表演欲的家伙,良昭不耐烦地揉了揉耳朵,拧眉道:没犯事你慌什么?
说完目光瞥向客厅的方向,试探着开口:我是想问你,最近家里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听到这句,良曦和才收起脸上那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轻声反问:特别的?你指什么?
就比如,老爷子向来都不喜欢来往恭贺的热闹,这次怎么会想主动登门,还要带上我?
在良昭的提示下,良曦和恍然,俊朗的面容上露出难色,这事儿,爸不让我提前告诉你。
良昭不动声色,只低下头,不紧不慢地做了个挽袖的动作。还没坚持到另外一只手,识时务为俊杰的弟弟便缴械投降。
别别别,我怂了其实你都能猜到的呀。
昨天上午,爸学校的同事们来家里拜早年,然后一起来的还有他老朋友家的小女儿。就Z大博士在读,25岁还没搞对象,应该,不用我继续往下说了吧?
良曦和边说着边试探着大哥的表情。
良昭的眸色逐渐暗沉,果然是被迫相亲。和料想中的一模一样,老爷子怕是染上给儿子牵红线的恶习了。
一顿热闹的除夕晚宴落幕,守岁的时间也还早。
良昭刚收拾完碗筷就被林律师赶出了厨房。踱步回客厅里,看到父亲正静坐在棋桌前,便上前询问。
想下一盘?
恩。
良教授自顾自低头捡拾着白色棋粒。两人安静地各执起一方,随着落子布局,棋盘上的局势也渐渐明朗。
自儿子幼时学棋起,良父便不再是他的对手了。如果不是良昭故意相让,根本没办法坚持这些个回合下来。
良昭在局中应对自如时,不自觉地想起刚才听弟弟说过的事。
挺直着脊背,边下棋边开口暗示:爸的棋艺可不如去年这个时候了。想的太多,反而让您多了些不必要的烦恼。
平淡无奇的语气让良父下棋的手顿了顿,浮在半空几秒钟后才落下来,兀自领会出了其中含义。
这有什么奇怪的,我老了。等再过两年退休了,怕是会考虑更多,所以你还是趁早吧。
话已经捅到这个份上,良昭并不打算再回避。
就着开弓的箭矢,开口商量道:明天的拜访,可以让阿和陪着您吗?我不想去,您的安排也让我不太舒服。
遭遇到儿子的拒绝,良教授微微敛起了呼吸,但语气仍然保持平和:以为我愿意给你操心这个?你自己倒是安排啊。复员回来都快三年了,你交过女朋友吗?
可是我不想。娶不娶妻真的有这么重要吗?已经到了不管我愿不愿意的程度了?
良昭和父亲说话一向谨慎,如果不是真的抵触,不会连用两个反问句。
话毕,客厅里便沉寂下来。
良父盯着桌盘踌躇片刻,即便明知会是死局,还是在原位落了棋。然后伴着当啷几声轻响,他把手中剩下的白子放回筒中。
没心思下棋就收了吧,至于别的事,你再好好考虑一下。
不用了。良昭轻不可闻地呼出一口气:我现在就可以和您摊牌,免得时间拖得越久,失望积攒得越大。我真的没有恋爱结婚的想法。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终于,良教授一向和蔼的神色凝住,连目光都冷了几分。你想让我,以父亲的身份,同意你一辈子孤独终老。是这个意思吗?良昭。
我只是在表达自己的想法,没有触怒的意思,更没想故意到您身边让您心烦。另外,研究所里最近有个援非项目,我考虑了很久。如果您同意的话,我想过去待一段时间。
话音刚落,客厅里便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良父发怒,拂落了棋盘,连同茶水也一起铺洒在了桌面上。
你是在威胁我吗?
爸,您别激动良昭连忙伸手过去,想把茶盏扶正,不料被他用力推开。
留在内厅的林律师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却并没有出来查看。在她心里,丈夫和继子本就是两个理性规整的人,父子之间的摩擦可以自行解决,立时出来劝解反而会让人难堪。
气氛瞬间制冷。
良昭抿紧两片薄唇,沉默地曲膝,不顾满地黑白棋子的硌痛,跪立在了棋盘边缘。
对不起,爸。
良父被气得手腕颤抖,紧紧地攥住桌角,居高俯视着面前的儿子,濡唇几次才出声。
小时候你想放弃围棋,我同意了;你要考军医,我也支持;后来又进野战营,我根本不赞同,可还是没拦着;好不容易等着复原回来,你说不喜欢当教员,要去研究所工作,我也没逼你
但良昭,是不是一直以来我给你的自由太多了?导致你现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肆意妄为,眼里心里没有半点顾忌!
良昭不知道还该说什么,索性不张口,把目光垂落在低处,安静地跪着等父亲消气再好好谈。
立在一旁的良父内心同样不是滋味,太多的话哽在一起又说不出,半晌只留了一句你给我好好想想吧就甩袖回房。
良昭膝盖下的痛感一丝一缕地蔓延上来,细小的棋子在折磨皮肉的同时,也让他心烦。
噗嘶嘶
不知道跪了多久,良曦和突然从屏风后探头,神色震惊地看着一地狼藉。怎么了呀老大,被家法伺候了?
滚。良昭冷哼。
弟弟轻嗤一声,作势转身告状:爸,我哥他一点都没反省
话说到半路,回头偷瞥良昭,他竟没作反应,看来是真的没心思计较了。
少年不再捣乱,轻手轻脚地走近,把茶杯扶起,又擦了擦四溢的茶水,接着蹲身到大哥身边,叹了口气。
唉,你怎么不直接和他说啊,还搞迂回政策,踩雷了吧?
阿和,他已经有一个儿子出柜了。良昭语气低沉:你和家里摊牌之前,什么时候见老爷子帮我安排过相亲?
他现在心里其实慌急了。
爸接纳弟弟跟叶白的事时,内心就是五味杂陈。他虽然能包容理解同性的爱情,但也确信这不是伦常。
如果两个儿子都如此,做父亲的一定会怀疑是自己的家庭教育有问题,甚至愧对于早早去世的妻子。因为她唯一的心愿就是儿子可以平安健康,娶妻生子。
况且,自己跟阿和也不完全一样。弟弟的性取向原本没有问题,他只是喜欢上了一个特殊的人,是男是女他都愿意去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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