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风铃城中,家家户户此时都不约而同放下手上的工作,朝洛家住宅前的大街奔去,把街道挤得水洩不通,人人争相探头,垫起脚尖,为的,是一赌皇子妃的风采。
洛家三小姐将与大皇子成婚之事,在短短的一个月间,早传遍风铃城各个角落,甚至是整个虹都上下,成了全国说书人最热门的题材,从相遇到相知的故事五花八门在街道里流窜。
这天,就是主角两人成婚之日。
人人羡慕洛家一介商贾,竟可高攀皇家!
没有老百姓会去深思大皇子背后的势力多薄弱,如今在宫中的位置多艰难,才令他身为大皇子,虽已二十岁弱冠高龄下仍未成婚。无论如何,皇家,终归是人上人的存在。
更令风铃城人羡慕不已的,便是从洛家门口排至风铃城门口的一抬抬嫁妆,在说书先生的故事里才能窥见一二的十里红妆奢华了整座城,一抬抬嫁妆是洛可钦为了彰显自己洛家的财力而特地准备的,不让宫里、别的皇亲国戚有机会看轻洛霜,看轻洛家。
十里红妆,即便是王公子弟,也难以轻易准备,可洛家在短短一月之间准备齐全,风风光光地将洛霜嫁入皇家。
最奢华的十里红妆,最热闹的盛宴,最令人津津乐道的故事,本该是最幸福的新娘,可身为主角的洛霜只是一脸淡漠地凝望着这一切。
洛霜自大清早起便起身,被强迫的坐在镜子前,由婢女们替他上妆、更衣,她麻木地坐着,没有热度的眼神凝望自己的容顏被抹上一层层的胭脂,心中没有一丝一毫属于出嫁女子的羞态或期待,嘴角也未现一瞬的笑意。
洛霜只觉得自己就像木偶,任人摆弄。
「小姐,该走了!轿子来了!」一位奴婢慌忙地走来,声音里带着紧张。
洛霜冷笑-有什么好紧张的呢?就算赶上好时辰,难道就会快乐吗?
这时,奴婢们终于上妆完成,洛霜优雅地站起身来,为头上的重量感到有些晕眩和不适应,只因她带着凤冠,上面镶着各色的不知名珠宝,金光四色,一早忙到现在也没时间吃东西。在洛霜眼里这些样式有些庸俗,然而此刻看见她的奴婢都不禁为她散发出的雍容之气所震慑,只因三小姐平时不爱戴发簪等样式,今日妆点起来,感觉有与平日不同的华奢感。
很快的回过神来,来通报的奴婢赶忙搀着洛霜入轿去了。
洛霜一个人坐新娘轿,而洛老爷和大夫人则坐在后方随行的轿子里,洛縈、洛光和洛雪三人又在其后。至于为何只有大夫人一人,则是因为依礼法,只有正室可出门参与宴会。
「为什么不能跟小霜同轿呢?」洛縈探头望一眼最前方洛霜的所在,哀怨的说。
「她是新娘啊!怎么可能一起坐!」洛雪也顺着洛縈的视线望去,忽然,三人不约而同的叹一口气,想起洛霜一个月来不冷不热、不温不火的样子,不禁有些无奈,这样的情景,让她们无法说出「恭喜」二字。
从前,他们幻想过无数个姊妹结婚的情境,然而,会是以这种方式,是谁也没有料想到的。
街道上嘈杂的声响、此起彼落羡慕的目光彷彿是为了映衬洛霜内心寂寥所存在,从风铃城到皇城这段漫长的路途,从早到晚一路从风铃城至虹都,平常快马加鞭只需一时辰的路途,今日在礼乐规制下却硬生生走了四个时辰,一路从未停歇过,而主角洛霜的嘴角也从没勾起过。只感觉此婚事果然是一场酷刑,还未拜堂,屁股已然痛到极点,骨头似要松散开来。
另一方面,周天恩也与洛霜大约同个时辰起床,早早便到书房里待着,遇到躲在那儿的萧言和任妍希。
在周天恩的禁足的一个月间,萧言便是周天恩和他手下的传声筒,任妍希也三不五时跟着他一块儿来。
「新郎官,怎么早上还来看书呀?」萧言看着走到桌前拿起书的周天恩,忍不住调侃道,而旁边的任妍希听见忍不住噘起嘴角,觉得萧言肯定是故意提自己的痛点。
「离时辰还很久,况且事情都安排得差不多了。除了这里我也没地方可以去了。」周天恩伸个懒腰,突然说道。「萧言,我们来打一场吧。」
「你疯了?这里是皇宫!」萧言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周天恩不以为然的勾起嘴角:「那又怎么样?我的禁足今天就解了,让妍希去附近守着,有人来,我们就罢手不就行了?」
由于虹都和风铃城相隔遥远,新郎倌仅须在新娘抵达虹都之后再行迎接即可,周天恩甚至不须着急打扮,可此刻心中却有一股奇妙的心情,让他看不下手里的书,想找一点别的事情来做,比如,活动筋骨。
瞬间,萧言有种语塞之感。他见周天恩刚才拿起的书竟拿反边,可见心思全然不在上头,忍不住笑。
「斩允,我真心觉得你今天有点不一样。」
「不一样?」周天恩挑眉,顺着萧言的视线看见自己的书,于是故作冷静地将书翻成正的,重复一次萧言的话。「可能喔,就像医书上说的-婚前恐惧?」
看见周天恩如此大方承认,萧言再次体会到语言匱乏的窘迫感。医书上竟有婚前恐惧?
其实就连周天恩自己也不知道此刻流动在他心中的情绪是什么-紧张?期待?窘迫?恐惧?
他只知道,自己比计算中来的激动,思绪不似以往清晰,有股躁动感干扰。脑中不自觉地浮现少女的脸,还有那天她盛怒下打自己的一巴掌,心又更加混乱。
是的,他应该是有些不安地吧!这般唐突地娶她,这般突如其来的圣旨,之前还害她被逍遥绑走......她肯定不愿嫁。
可她今天注定要成为他的妻。
周天恩心情复杂地想着,为了洛家的武器和财力,为了将来......娶她是注定的。没错,她最合适。以后对她好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