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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出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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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称为「赵叔」的老者不可置否地微笑:「我怎能与公子平起平坐?」

「有何不妥?」中年男子挑眉,赵叔固执道:「礼不可废,公子莫要折了我的岁数。公子不打算走吗?这一夜峰城可不平静⋯⋯」似乎打算转移公子的注意力,赵叔绘声绘影地将昨夜发生之事鉅细靡遗道来,说完后,中年男子豪放不羈地大笑出声,赵叔不解地问:「公子笑什么?」

「此夜交锋可不简单,世人皆言秦涯不如秦铭,可只看此战,秦铭的手段和胆试就未必胜过秦涯。」

「此话怎讲?」赵叔好奇地问,居于边境良久,他对秦国国舅家的兄弟事蹟也略知一二,秦铭少年时领兵攻城、战无不胜,而秦涯一直以来都是兄长的副将,不曾独当一面过,有人笑他是躲在兄弟背后的无能者,也有人为他辩驳,只是没有人会否认他一直都是活在兄长背后,乘于荫下的「弟弟」。

「云国此次发兵夜里偷袭,犯兵家之忌—师出无名。虹国百姓瞧不上,会说云国怕了虹国只敢半夜偷袭,云国百姓赢了也不好欢呼,毕竟两国和平已久骤然开战偷袭,赢了亦是面色无光,即便云国因此先攻下峰城,可之后,虹国兵士愤恨不平,士气高涨,反之云国兵士胜之有愧,此消彼长之下,对云国不利,史书所载也不光彩。」中年男子目光如炬,嘴角上扬显得漫不经心,说得轻描淡写,却掩不住平静底下自有的锋芒。

「确实如此,可秦涯还是这般做了,公子为何夸他?」这般简单的道理并不难理解,赵叔頷首,可心中疑虑更甚,不解之前溢于言表。

「这般简单的道理,谁都能想到,谁都能感受到,可赵叔,在我说之前,你为何毫无感觉?」中年男子眼神如剑望向赵叔,后者明显一愣而后恍然:「公子的意思是......」

「没错。秦涯夜半战鼓喧天,兵临城下放百姓生路夺走大家的视线。世人只记得他视民若子之大义,却忘他夜半偷袭之虚偽,最重要的是,以此为始,在之后的战争中,虹国百姓皆会记得他所说的『开城门,不伤百姓』之语,难保一些虹国控制不足的城镇就会开城门、迎兵进城。这般的胆识,看懂之人谁还会说他只是秦铭手下的一条狗?分明,是一匹狼啊。」中年男子笑着摇头,赵叔恍然大悟顿时担心道:「那虹国岂不是大事不妙?听闻此次新来的将军才二十多岁,会是秦涯的对手吗?」

「虹国二十多岁的少将军也不简单。昨夜秦涯这一招『夜袭』并没达到最好的效果,赵叔别忘了开城门的奸细。」

赵叔愣愣重复:「奸细?奸细怎么了?」

「云国攻城短短一夜,虹国将军便能找到开城门的奸细?他当真如此天纵英才?」

「难道是骗人的?根本没有奸细?」赵叔眉头一皱,中年男子笑着摇头:「奸细肯定也是有的,在人群中煽动百姓让他们开城门,若百姓被鼓动,此战峰城『开门迎军』之事必会名震天下,可虹国少将军不管不顾随手抓一批人说是奸细,真假奸细先不论,百姓心中从此埋下一个念头:『原来是奸细怂恿大家开城门!』如此一来,开城门之事便蒙上阴影的味道,此后若有人想开城门便会先被认定是奸细。秦涯的一手好棋,也就被这般暴力地破解了。」

赵叔目瞪口呆望着中年男子,恍然道:「原来如此!看来这名新来的少年将军也不简单!也不知道秦涯和他,是谁会佔上风?」

「看着吧!我亦无未卜先知之能。」中年男子洒然一笑,站起身走向窗边朝外望去,恰见远方被夜里一场火烧得断垣残壁的城墙,看着已然朽坏的一切,他一向笑得洒脱不羈的嘴角淡去,只因深明一简单的道理—即便他能洞彻昨夜的一切,看清战场上的诡譎乌云,却也望不穿未来,却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就像当年,他洞彻一切利害,看清自己与『她』没有未来,却料不到多年以后会发觉自己所洞彻的利害不过是一场空而已,却已经什么都改变不了,只能叹命运捉弄。

—现在,还有改变的可能吗?

中年男子忍不住握住系在腰上的小药罐,里头装着两颗外型圆润的丹药,明明只一颗就足矣,可他却炼了两丸......。

他自嘲微扬嘴角—也许是为了二十多年前的自己准备?如果当年自己炼得出还魂丹,此刻会不会有所不同?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峰城的战报连夜快马加鞭至虹都,传到宫中时,帝王震怒,令举朝讶异的是一个时辰之后,太子与三皇子竟不约而同递摺子请战。

周允神思莫测地端详两人的摺子,半个时辰后才派人招两人覲见。

「儿臣参见父皇。」周天恩与周天清一丝不苟向周允行礼,周允静静看着两人—两个都是周允心中有所亏欠的儿子,而他似乎一直都没懂过他们俩。

周允恨过夏凊,连带冷淡了当时总为夏凊求情的贤妃,甚至只要看见贤妃,周允便会想起夏凊和她一人跳舞、一人抚琴的画面,所以他到后来再也不想见到贤妃,再也不想听见她的琴声。

后来有一天,周允在醒来之后被告知,那温柔抚琴的女子死了,他再也听不见她的琴声,再也不用怕看见她便想起另一名女子,他忽然有些愧疚。

她曾经是自由、奔放、美丽、纯粹的女子,她云游四海,琴声冠绝天下,敢爱也敢恨,心思单纯地问周允:「我喜欢你,想嫁给你,你可愿意娶我?」

周允说:「不行,我已有妻子的人选。」

「那做你妾室可好?」她眨眨眼,鍥而不捨地问。

「.....可以。」看着她闪亮单纯的眼中印着自己的身影,当时的周允心中一动,轻轻頷首。

后来,她真的不顾一切跟自己走了,拋下双韵客的才名,离开她情同家人的师父和师兄,和他来到巍峨壮丽的皇宫,最终,死在这里。

他连最后一面也没见到她。

年幼的周天清目光冰冷看着自己质问:「父皇,你为什么现在才来?」

周允无言以对。

至此以后,周允从未对周天清说过一句重话。周天清爱音韵,周允便让最顶尖的乐师教他;周天清喜欢远离一切纷争,周允便保他此生做一间散皇子。

—可从来只爱音韵,不涉纷争的周天清,如今却要自请出战,这是为什么?

周允又将视线望巷战在周天清身旁的周天恩,目光幽深,心中念头纷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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