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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惊艷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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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周天恩和楚沐离开虹国营帐后马不停蹄地赶往云国,途中,周天恩伤势未癒,几次不得不停下来,由楚沐出手为其调息气息,又以药石为辅,这才能勉强继续赶路,如此走走停停,二人终于在天亮之前抵达云国国都京安。

「感觉如何?」楚沐、周天恩和任妍希三人并肩骑马,停步于城门外一里处,楚沐皱眉凝望几乎拿命在赶路的周天恩,见其脸色苍白,忍不住问道。

「很好......」话至一半,周天恩只感觉一口殷血几欲吐出,下意识凭着强大的意志力吞了回去,面色愈发苍白,楚沐眉头一皱,忽地开口:「苍茫大道,唯问能解,问天、问地、问君、问亲、问师、问情、问心......你既然懂得天地君亲师之理,又何必拘泥先后顺序?难道天地就高于君亲,万物便高于自己吗?」

听楚沐将自己的功法一字不差地唸出来,周天恩面色一变,来不及细想,身体便自然而然地改变调息之法,最后霍地吐出一口瘀血,令楚沐松了一口气-他其实并不想开口,可刚刚那口血若周天恩真嚥回去,内伤只会更重,再严重些怕是会影响武功修为和日后恢復,他不得不开口。

将瘀血吐出,周天恩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轻松许多,虽然无法和平时一样,可堵着的胸口却轻松许多,不再有一路上气血不畅的问题。

两人对视一眼,楚沐原本已为周天恩会开口询问或打探,可他却只是淡淡别过眼睛望向城门的方向,面色如常道:「多谢楚先生一路远送,如今我已至云国京安,前路未明,还请楚先生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我见楚先生武功高强、医术出神入化,无论此行结果如何,相信您都能保自己安然无恙......若我有不测,还请您立即回虹国军帐,带霜儿离开。」

「......你处心积虑才把小徒弟骗回来,如今又不要她了?」楚沐凌厉而严肃的目光定在周天恩身上,眼有谴责。

「我怎么可能不要她?」周天恩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柔情,平静地陈述:「但云国皇城没那么好闯,我虽听过萧言提过暗道,却无百分之百的把握,可我发誓,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便会回去找她。」

周天恩看向楚沐的目光满是坚定,虽然平静,却心如磐石,恍惚间楚沐想起许多年前,少年满眼通红瞪着正施针的自己说着一模一样的话:「只要我还活着,我便会找到她!」

「呵,放心吧,有我在,你定然能安然无恙走出来。」于是楚沐笑了,为能在茫茫人海中再聚再遇的缘分而笑,也为能在物换星移后说出相差无几之誓言的少年而笑。

为楚沐话语中的坚定和深信不疑而莞尔,周天恩微微扬眉,嘴角轻扬地回望楚沐:「楚先生如此肯定,莫非有何良策?」

「良策?」楚沐大笑几声,望向云国城门漫不经心地开口:「不过进个云国皇宫而已,何须良策?」

周天恩微微一愣,不解其意,却见楚沐策马向前道:「不必等了,我直接带你进宫。」

话落,楚沐拍了一把周天恩的马,后者受惊奔向城门,任妍希连忙跟上,一路奇异地安静,亦步亦趋地策马向前。

周天恩穷尽脑袋也没想到,楚沐说「我直接带你进宫」,便说到做到,直接堂而皇之地带他进宫。

和楚沐入了城门后,三人下马,楚沐直领着周天恩、任妍希朝宫门口而去,走得篤定又快速,周天恩满心疑惑地跟在后头,直到楚沐将身上一块令牌掏出递给宫门守卫时才恍然大悟。

他竟然有云国御赐令牌!

入了宫门后,楚沐以「快马加鞭急报要找太后稟告」为由,命云国太监领路前往后宫,一开始太监以于理不合拒绝,却见楚沐又掏出一块令牌递给太监,他这才哑口无言地带路。

楚沐竟然有能自由出入云国后宫的令牌!

周天恩心中惊疑未定,心思百转千回地揣测楚沐的身分,只因他的所作所为已然完全超乎他的预料-自己本只想将他视为「医者」,可不是领路进宫的「带路人」。

「别虾琢磨了,这两块令牌是我两个师傅留给我的,跟我没半点关係。御赐令牌是二十多年前云国天子赐给双韵客,邀我们入宫演奏用的,不过师傅当年没去,拒了。」见周天恩眼睛止不住地打量自己,楚沐轻笑淡淡解释,言语间不自觉流露几分少年意气,又续道:「出入后宫的令牌乃是医圣给我的,当年他可是亲手救了云国皇后一命,详情我便不清楚了,几代人前的事情了......」

说话间,三人来到后宫,由宫女代替太监领路前往太后寝宫,周天恩半晌后才幽幽低声回覆:「楚先生深不可测,实在出乎我预料。」

「那是。臭小子你要知道,这天下事,瞬息万变,丝丝入扣,于幽微处便能產生你不可想像之因果。」顿了顿,楚沐想起周天恩设局惨败引洛霜回来一事,忍不住沉下脸如父亲似的道:「你若自恃聪明,以为事事皆能依你所想,依你所愿,便是愚不可及了。」

猝不及防被教训的周天恩无语半晌,谨慎地解释:「我没有。只是即使不可万事尽在掌心,却还是得步步筹谋,求大事上不偏离心之所愿。」

「说的好。可你心之所愿是什么?难道只有小徒弟一个,你朋友......你母妃便不是了?」楚沐隐含指责的目光落在周天恩身上,后者这才知道楚沐说的是哪一件事,回视楚沐淡淡回应:「我替朋友杀人,了他毕生心愿,我无愧于他,而纵有意外,我母妃自有我父皇照顾,我虽有愧,却无忧。如先生所说,世事难万全,比起馀生失去她的踪跡,我愿意赌那一次。」

「那这次呢?若没有我,你原本想要怎么入宫?是想从密道杀出一条血路,还是不管不顾像无头苍蝇一样衝进宫?这样的危险,你对得起为你去而復返的小徒弟?」楚沐低声用问心派功法传音,句句都是逼问。

「是。可若为了可能的危险,便犹豫不前,什么也不做,放任朋友去死,这样的懦夫,又岂配得上霜儿?」周天恩同样用传音回答,两人传功之间,其实是默认了两人功法一脉相承,楚沐修的才不是先前胡诌的什么医者仁心,能容万物功法,而确实是同派功法。

传音之法有许多种,有特定人能听见的,有只有内力足够高强之人能听见的,可身在云国皇宫,两人使用的手法都是只有同门功法才可听见传音的方法,如此一来,只有使用同门功法之人才能听见传音的内容,也就杜绝被皇宫隐藏暗卫听见对话的可能性,比如就站在两人身后的任妍希是完全听不见两人的言语机锋的。

听完周天恩的话,楚沐想起过往,目光复杂地别开眼,瞬间哑口无言-他不就是这般的懦夫吗?为了可能的危险,便放弃了仅在咫尺之遥的珍贵之物。

这孩子,骨子里有一股执着,让他能坚定地在每一次面临选择的时候,能从心所行,无愧天地,无愧自己。

这是一种冷漠,因为每一件事,每一种情感,都可能在他面临选择时被捨下;这也是一种深情,因为每一件事,每一种情感,在他心里都同样无可取代的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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