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御领着一群士兵压着红玉等咏心楼俘虏走在后头,周天恩与洛霜走在最前并肩而行。
接近虹国军帐之时,洛霜忽地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瞬间脸色煞白地止住脚步,周天恩疑惑又担忧地回头看:「怎么了?」
「我们这么多人弄这么大动静,万一被发现了……」洛霜为难地望向后方浩浩荡荡的兵士,十分忧心地皱起眉头,见状,周天恩微微挑眉,不可置否地扬起嘴角:「那又如何?」
周天清与楚沐就在两人身后不到三步的距离,将洛霜的问题听得清楚,互望一眼,楚沐有些哭笑不得地道:「别说被发现……估计现在全营都知道了吧!」
「什么!」洛霜倒抽一口气,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周天恩蕴含警告的视线落在楚沐身上,意思明确-不要说些多馀的话,而后牵着洛霜的手继续往前走,轻描淡写地回应:「知道便知道,我们回去吧。」
「可是……」洛霜还想问清楚,周天恩却忽地语气一软,倒吸一口气如隐忍着痛处似的开口:「手疼……」
洛霜一瞥见周天恩鲜血淋漓的手,所有的想法都瞬间拋到九霄云外,连忙加快脚步:「再忍一下,我们快些回去!」
见两人步伐加速地走远,楚沐与周天清相视而笑,楚沐忍不住感慨道:「这两个人,也不知道是谁把谁吃得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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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縈一夜未眠地待在周天清的营帐里,忽见帐门被挑开,倏地站起身,便见周天清踏入门内,出发时纤尘不染的黑衣此刻溅满血跡,让人触目心惊。
「你怎么样?」洛縈上前想扶住周天清,后者顺势握住她的手,微微一笑:「没事。这不是我的血。」
「那小霜……」
「没事。皇嫂已经和皇兄回营帐了。」
「那小雪……」
「她也没事。她和傅林一起去将……故人们安葬,晚些就该回来了。」周天清顿了一顿,最终选择用「故人」来称呼傅语嫣与林凡,并简单将今日发生的一切告诉洛縈。
所有的恩与怨,都已随着两人的死而画下句点。
「你想去看看皇嫂吗?」见洛縈若有所思,周天清望进她的眼眸猜测,犹豫一会儿,洛縈摇头:「还是算了。太子殿下在那里……我等晚些他不在了再去看小霜……」
听出洛縈话中的想躲避的言外之意,周天清挑眉笑问:「縈縈,你莫不是怕皇兄?」
「……」洛縈眨了眨眼,算是默认。
「因为昨天的事?事关皇嫂,皇兄容不得有半点差错罢了,你不必放在心上。」周天清伸手轻抚洛縈的头劝慰,后者委屈地回望,小声咕噥:「我明白,可还是有点……」
洛縈的脑中情不自禁回想起昨日,本将一切准备就绪,在周天清的安排下,计画在隔日凌晨将洛霜换回来的洛雪与洛縈一同在天蕴楼等待周天清,却等到了归来的周天恩。
「太子殿下。」洛雪与洛縈皆有些意外,连忙起身见礼。
「洛縈姑娘即刻收拾东西回虹国营帐去吧,我已让清弟来接你了。」周天恩双目有血丝,流露赶路的疲惫,语气平淡却带不容置喙的坚决,令姊妹两人俱是一惊。
「可是……」洛縈刚开了头,便感觉到周天恩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身上,分明什么话也没说,可却令她背脊一凉,顿时住口。
那双眼睛,深邃而凝重,极力压抑着汹涌的情绪,似乎随时都可能控制不住,像隻被逼在悬崖壁边即将发狂的狼,隐忍克制着满身戾气,随时都可能爆发。
「我不只要将霜儿接回来,我还要……杀光他们。」周天恩淡淡地开口,将一丝抑制不住的杀意显露而出,似提醒似警告地补充:「届时刀剑无眼,没有武功要被保护的你们,无疑是负担。」
「别让孤为难。」丢下这句话后,周天恩转身离开,至天蕴楼一楼勘察环境。
此话不可谓不重,却是事实,洛縈眼眶微红,最终乖乖收拾行李被周天清送回虹国营帐,而一回营,便见本该卧病在床的洛光气急败坏又委屈巴巴地过来质问自己:「发生这么大的事,我怎么都不知道!」
当时的洛縈才知道,原来在自己不在营帐这不到一日期间,太子妃被掳走的消息已传遍整营,兇手是朝廷逆犯之事也被传得沸沸扬扬。
前一日周天清等人还在费尽心思压下的事情,忽然在一夕之间人尽皆知,让洛縈有恍如梦境之感,只能说太子殿下做事,非常人所能揣度。
「别想太多,说说我们吧,此次还有要收尾的地方,皇兄这次是铁了心要让咏心楼从此消失,我也有所打算,想趁这机会把我们的事情也做一个了结。」周天清低下头在洛縈耳边低语,两人四目相接,洛縈疑惑地眨眼:「什么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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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御掛心着休养中的洛光,刚将红玉重兵关押起来后便来到她所在之处,一挑开门,女子惊喜的声音便传进耳中:「将军!」
「小霜回来了吗?怎么样了?」见洛光鞋也没穿,便从床上蹦蹦跳跳跑来,神情焦急地问,刘御眉头一皱,弯下身将之拦腰抱起,一边步向床边,一边淡淡回答:「太子妃无事。」
「那就好。」洛光松一口气,左手被压着难受,下意识抽起勾在刘御的脖子上,刘御顿了顿脚步,而后没事人一般地继续前行,最后将洛光放回床上。
刘御凝望着洛光,视线牢牢定在她身上,坚定而深沉,脑中浮现昨日周天恩对自己说的话。
「刘将军既然决定插手此事,不如送佛送到西,给孤做一个人情如何?」周天恩低眉浅笑,眸中却藏着暗芒,刘御心中警铃大作,情不自禁想起在风铃祭后的将军府,他也曾用这般表情询问自己是否出兵虹都。
「我已答应三殿下,替太子殿下保守不在营地之事。」刘御神情淡漠,语气平缓地回应,似乎不认为周天恩的手上能有什么筹码值得他做更多。
「孤要你领一批私兵攻打虹国营帐,烧了粮草屋,并全身而退,孤自会有方法让人查不到将军头上。」周天恩似乎没听出刘御的拒绝之意,抬眸定定地看着刘御,明明说着惊为天人的话语,在场的两人却皆是神色未改。
「太子殿下这是何意?刘某身为虹国将军,不敢行此等大逆不道之事。」话已至此,刘御觉得话题没有必要再继续,于是拱一拱手道别:「既然殿下无要事,末将便先行告退了。」
走至帐门边,忽听周天恩不急不缓问:「将军就不听听看孤的回礼?」
「末将不觉得殿下能有什么回礼能值得这背后承担的风险,刘某不缺钱、不缺名,还是太子殿下认为刘某是贪恋权利之人?」刘御说完话就挑开帐门,却听周天恩淡淡道:「如果事关洛光姑娘呢?」
帘子挑起又落下,刘御终究因为这句话而停下迈步离开的步伐。
「孤能让父皇为你们赐婚,且允洛光姑娘为你生儿育女,免去大婚之日所要喝的那碗绝子汤。从此刘氏能不能繁衍子嗣,与周家无涉。」周天恩望着背对自己的男人一字一句开口,霎时,刘御有种自己被赤裸裸地扒开的痛楚,在仇人之子面前,他被饶恕、被原谅、被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