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她的声音轻得彷彿就要飘散在空气里、蹄声里、月光里。
选择,对梧音来说是种被动的成全。就像在烟雨之中行舟,即使寻不着方向也得做出抉择,即使茫然也得提起勇气。她很清楚,这是她曾经逃避过、总有一天会被抓着衣襟去面对的问题,南宫逸遥不过是随口提起,就像风总是随心所欲地刮起,在她心里翻起滔天巨浪,她却没有第二次跳海的机会。
表面上是她左右事情的走向,其实她才是被现实左右的人。
试问,谁又不是呢?
她突然想起那个在亭子里吹塤的身影,突然想起那抹奋力靠自己的双腿站起来时的笑顏,她突然能够体会他有多无助,突然能够感受他的无奈。
在这节骨眼,她竟然满脑子都是他。
情感为她做好了选择,理智却提醒她不能这么做。
心和脑子相互拉扯的瞬间,她笑了,笑得极浅,那是一抹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一抹彷彿预知了结果般,稍纵即逝的悵然若失。
而那样的神情,让某个熟悉的脸庞在南宫逸遥眼前重叠。他朝天一叹,说起一段只有他自己知道的过往:「我有个朋友,跟你有点像。他为家人、族人付出了一切,甚至曾经也差点牺牲了自己,在他被救起后,他也跟你一样没办法真正拋下过去的一切,他依然想念家人、依然对故乡留有牵掛,他大可以选择回去,但他没有。你猜他做了什么?」
梧音摇头,他继续说道:「他把想说的话告诉一位将要到他故乡旅行的过客,拜託他,如果能够见到他的兄弟、母亲,就把那些话告诉他们,如果可以的话,请亲近他们,但是绝不要提起他,等那位过客回来后,再告诉他,他的家人过得如何,他好给那些乱七八糟的念想做一个了结。」
故事告一个段落,留下似有似无的结局。
「那个人真不负责任。」梧音只觉得心情比刚才更加沉重了。
南宫逸遥耸耸肩,无可置否。「也许吧。但对他,对他的家人,都好。」
要做出一个「都好」的选择不容易,有些人付出的代价是永不得与家人见面,有些人连做出选择都百般挣扎。梧音忽然十分佩服南宫逸遥的那位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