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臻晴小產了,在尚未觉察到自己怀孕时便失去了与顏济桓的第一个孩子。军营中没有妇科大夫更没有產婆,她只能先接受最基本的急救保住性命,后续的医治还要转移他处。
「駙马爷,还是尽快啟程回登州吧。」从辽东回京师车马需行路近千里,依公主现在的身体状况一天的颠簸都承受不住。
「备福船。」不同于他们来时乘坐的网梭船,这种船型的特点是吃水深、容量大,船身航行中又平又稳。
「是!」
「慢着。」床上帷幔后传来虚弱的阻止声。
顏济桓立刻掀开一边探进身去柔声关切,「怎么了?哪里疼吗?」
「不可用福船。」朱臻晴摇着苍白的脸反握住丈夫的手道:「调用这么大的船需得呈报回京,不行。」
「不等上面签发,我们先用后奏。」他用另一隻手轻轻抚在妻子脸上心疼的说:「这边为你开的药都不是对症的,再过几个时辰怕又要血流不止了。」
「换沙船即可,」朱臻晴看着他坚持道:「我不想让母妃担心。」更害怕駙马被责难,刘总兵他们被牵连。
「普通沙船若遇强风大浪会很不舒服。」她哪里还经得起?
「你抱着我,一刻都不要离开我身边。」只要有他的怀抱就够了。
「好,我不会离开你,」在这生死关头,她仍是将丈夫的安全看得比自己还重,顏济桓不再耽误时间,一边为她裹上厚厚的披风一边郑重的承诺,「我保证你任何时候睁开眼睛都能马上看到我,只管安心睡。」
人生就是如此无常,总是充斥着各种令人措手不及的意外。不过短短几天,他们就好像把别人需要花一辈子才能体验的喜怒哀乐都快速经歷了一遍,儘管并不想要,但老天爷不会轻易对谁网开一面。哪怕她贵为公主,哪怕他一身武艺,在生老病死面前都没有特权。
刘荣派了四名勤务兵护送他们回程,船上也准备好饭菜茶水,可顏济桓怎会有胃口享用?望着怀中睡睡醒醒的妻子自责心痛,难过得无以復加。他的粗心大意造成了不能挽回的后果,那个无缘相见的孩子将成为他的毕生之憾。眼睁睁看着至亲受苦、死亡,竟是这般痛彻心扉。
「济桓?」始终休息不好的朱臻晴又再次在颠簸中醒了过来。
「我在。」牢牢抱住她的人回应得毫无迟疑。
「还有多久到?」她声音气若游丝,双眼也佈满哀愁。
「约莫还要两三个时辰,」顏济桓轻吻着妻子的脸庞温柔的问:「想喝水吗?」
朱臻晴吃力的举起一隻手去摸丈夫近在眼前的下巴,「鬍渣都长出来了。」
他勉强微微一笑,握住那隻手替她支撑着,「等你好了再帮我刮。」
「我是不是还没有跟你说到和政公主最后的结局?」她的墓志铭很长,之前一直来不及背完给他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