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其实比夫人心软,乳娘罪不至死却非杀不可,如果提前让老爷得知了这个计划,他不见得会同意。」尤其她当时还只是在准备加害七少爷的过程中而非真的动了手。
「我也很好奇为什么一定要杀死乳娘。」只是为了逼公公将儿子们送走,婆婆大可以留下遗言直说啊。
「乳娘计策失败不会让整个阴谋结束,」潘氏看着两位小主子解释,「各房一计不成会再施一计,我没有三头六臂阻挡那么多躲在暗处的人,最关键的一点是夫人不想老爷跟手足撕破脸,乳娘离奇身亡会同时震慑双方。」
「如此一来,爹会痛下决心送走我们,叔婶们也会就此收敛,」顏济桓替她把话接下去道:「没了孩子做筹码又已打草惊蛇,他们再也不会是爹的对手。」
「正是。」少爷果然也一样的聪明,「夫人留了一笔钱给我,要我做完这件事就出府暂避,静观其后。」
「事发离开,爹会不起疑心吗?」还是她这样一个入府多年的大丫鬟。
「夫人临终前便还了我的卖身契,并交代老爷随时放我出府。」一切筹谋规划每一步都做到了滴水不漏。「我当时的理由是既然年少的少爷们都走了,我也功成身退自请回乡。」
「我猜你走后没有多久那几个爹请来的江湖人就已查出了真相,」顏济桓冷若冰霜的盯着潘氏问:「自那以后他便要求府中上下不得再提此事,对我更是讳莫如深,可见他还是对你有情一心想要保护你啊。」
「七少爷,」她苦笑道:「你还没看懂老爷的意图吗?他是要保护夫人呀。」
「公公想要维护婆婆,」旁观者朱臻晴比当局者顏济桓看得清楚多了,「他希望在你们兄弟心中娘亲永远都是那个温婉贤淑的样子。」
她进门后听上了年纪的下人们谈论过世的大夫人,无一不是在怀念她有多温柔多和顺。可见婆婆在人前营造的形象一直如此。大家都以为行事狠绝的是公公,而事实上,那是他们夫妻俩演的一出双簧戏,这一演就是一辈子。
「所以,是娘救了我的命。」
「夫人说,谁要是以为几位少爷没了娘便好欺负,谁就必须付出最大的代价。」那么聪慧强势的林氏怎可能容忍任何人伤害她的骨肉。「特别是七少爷,谁敢欺他年幼谁就得死。」
顏济桓驀的背过身去不让她们瞧见自己眼中突然充满的水气,默默看着那张泛黄纸张上略显无力潦草的字跡,想象着虚弱的母亲当时是以一种怎样的心境交代下这一切,说出那些话。原来他有娘,一直都有。
朱臻晴站在几步之外看着丈夫沉默的背影,不知该继续将碧霞奴的身世问明白还是就此打住,留他单独待一会儿慢慢平復心情,屋子里彻底安静了下来。
「一年后,你又为什么跟爹见面?」顏济桓没有让她们等太久,困扰了自己十几年的心结既然已不復存在,剩下的对他来说再没什么会承受不起,他只想快点听完整个故事。
「夫人当初还专门写了另一封信留给老爷,但是需要我自己判断什么时候交给他。」
潘氏说着就从袖中拿出放到了朱臻晴的手里,然后就像再也支撑不住身体般蹣跚的走到桌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