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惜芸的服侍下,换上一身鹅黄色的绣花裙子,坐在镜子前,让惜芸给我梳着头。
“这身衣服真适合小姐!”惜芸笑瞇瞇地对我说,“夫人的眼光真好!”
我轻轻笑了笑,道,“娘亲的眼光,自然是好了,不过……就是我有些不习惯。”
“又说不习惯了。”
惜芸福了福身,“夫人。”
娘亲和我一样,一身鹅黄裙子,接过惜芸手上的梳子给我梳头,边教训我道,“不习惯也得习惯,不然将来你还怎么嫁人?”
“娘!……”我嘟了嘟嘴,“我不嫁人,我要一辈子都陪在您和爹爹身边!”
没想到,我却来不及嫁人,来不及陪着爹娘过一辈子,我连自己选择的机会,都被剥夺了,还是那些根本没资格剥夺的人。
“姑娘家、说什么胡话呢。”娘亲给我盘上发髻,语带责备道。
我嘟了嘟嘴,“反正啊…我就不想过绑手绑脚的生活,自由自在多好呀……”
娘亲把珠釵、步摇都给我戴上,扶着我的肩膀,指指镜子,“好了,你看,多漂亮一姑娘,将来肯定人人抢着来提亲呢!”
我抬头望着镜中盛装打扮的自己,一时忽然出了神。
这是我吗?……
镜中人是个多么青涩的姑娘、多么漂亮的姑娘、多么水灵的姑娘,在最青春的年华,在最单纯的年岁,在最淘气的年纪,说着最天真无邪的话。
这真是我吗?……我也记不清了。
那时,还真像娘说的,人人抢着来提亲呢……
不说…我连娃娃亲都有呢。
我们洵陵凤氏为一方大家族,洵陵一带都是我们家的地盘,家大业大的,不乏有的亲戚仗着与我凤家流着些相同的血脉,就想着怎么攀亲,指望着能攀上我凤家这枝高枝,来日飞黄腾达、继承万贯家财、不愁吃穿。
他们真是连未出世的孩子都不放过,听爹爹说,娘亲那时怀上我才三个月,远房的一个表姑就千里迢迢、携家带眷的赶来洵陵,找爹爹和娘亲来了。
说来也好笑,爹娘活了大把岁数,都没见过我这表姑一面,两家虽说是亲戚,却从上一辈人就没联络了。不想我这表姑消息挺灵通,不知哪儿听说我娘怀上了我,日以继夜、不辞辛劳,脱家带口就为跑到洵陵来说亲,爹爹就让表姑一家住进了我们凤府的偏院。
听爹爹说,我出生前的这段日子,表姑对娘亲的关照那叫一个无微不至,连自己亲生的一对双胞胎都顾不上-可怜那俩兄弟也才一岁多点而已-就忙着给娘亲忙进忙出的,一会儿要给娘亲添置物件,一会儿又要给娘亲燉鸡汤、药膳,也是好一顿鸡飞狗跳的。
无功不受禄,这道理爹娘都是懂得的,虽说好歹人家是亲戚,赶人家走不太厚道,可若有个万一,伤着了娘亲那可更不好了。
爹爹曾是几番想方设法将表姑一家请出去,可奈何盛情难却,说难听点儿,就是我这表姑脸皮子跟那墙壁似的,有够厚,请也请不走。
娘亲最是心软,爹爹几番不成,娘亲便劝爹爹别赶表姑走了,到底是一家人,莫传出间话让他人非议了。爹爹虽无奈,可不想让娘亲为这等芝麻小事操心,动了胎气,就勉强答应了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