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婪见有机可趁,接着道:「这么有自信?那我跟你打个赌,要是我能在天亮之前,赢得大姑娘的一吻,你就放我走?就算我是变成男儿身,反正我是个女的,真的吻了她,你也不会吃醋吧?」
「不赌。」
媚婪暗怒这招没有用,追问道:「那你为什么这么有自信呢?就算大姑娘的长相非主流,也不至于没人追吧?」
「关你什么事啊?你只要明天乖乖带我们去患河,之后自然会放你走。今晚你就别动歪心思了。」
见逆严有意结束话题,媚婪急忙道:「凡言道曖昧期甜美如蜜,但这都是假象!你们现在皆为追暘宫神差,能朝夕相处,但这近水楼台你都不想先得月了,要是哪一天大姑娘调走了,没名没份的,你觉得她还会来找你吗?」
这个问题,逆严老早就想过了。他到追暘宫来就是为了梧翊,日后若是梧翊调走,他当然就是跟着走啦!
守护仙神是他最在行的一件事。前半生守着嫦笙星君,后半生,他只想看着梧翊。
想到这里,逆严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抹微笑。
而这个微笑,却让媚婪看傻了。
她或许艷绝四海,让男的看一眼就难以忘怀,但这些充其量就是崇拜,是慾念,是难以啟齿的兽性。对媚婪而言,爱情,就是男欢女爱,就是那黏腻的汗水与肉体的交缠。什么『问世间情为何物』之类的诗词她一向是嗤之以鼻的,因为爱情,在媚婪眼里,就是粗俗的肉慾。
但此刻逆严脸上的微笑,是她从未见过的。
这笑里没有半点侵略性,却满是幸福。
『他不想佔有她。』媚婪看出了这么多,但她看不出来为什么。这种情感,媚婪从来没有经歷过。
「你不想要拥有她,对不对?」媚婪忍不住问道。
逆严收起了笑意,望向媚婪。
「你根本就不介意她知不知道你的心意,是不是?」媚婪问道。
逆严依旧没有回答,但媚婪从他脸上看出了答案。
「为什么呢?你不想牵她的手吗?你不想搂着她吗?你不想尝尝看她的双唇是什么滋味吗?」媚婪是越来越搞不懂眼前这个傢伙了,而逆严则是越听越害羞,急忙衝上前用袜子又把媚婪的嘴给赌上了。
这次媚婪没有挣扎。看着逆严,她搞不懂不想佔有的爱情,是什么。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直叫人生死相许』?难道,那些噁心诗词讚颂的,根本就不是媚婪所知道的爱情?
难道,她从来没有经歷过真爱?
看着媚婪满脸的困惑,逆严缓缓道:「能看着她就够了。」
想不到这不可一世的天上无敌,竟然爱得如此卑微。
媚婪不知道梧翊没有情丝,只对逆严的深情感到不可思议,无比好奇。
而喜欢,往往是从好奇开始的。
【患河】
一整晚,媚婪再也没有作怪。她默默地看着坐在门边闭目养神的逆严,琢磨着这大男孩脑袋里究竟是装了什么。他跟冰雪聪明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甚至可以说是木訥耿直,可每次媚婪想跟他耍诈,却总是被他那异于常仙的思考逻辑给搞得灰头土脸。
软硬不受的他可谓是毫无弱点,除了隔壁的大姑娘。
但是,媚婪偏偏不想来这一招。
「我才不想让那大姑娘知道这傻子有多喜欢她呢!」媚婪心想。要是自己挟持了大姑娘,逆严会拿出浑身解数打自己不说,还白白给了他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
第二天,她如实带了逆严等来到了患河。
既然是在天宫纪录里都找不到的小地方,想必就是个位置偏僻,居民稀少之地。但这村子再小,起码也是该有村民进出的,然而通往患河的道路,却是杂草丛生,像是几个月都没人走过似的。
这么小的村子是无法自给自足的,一年起码要有几次离村採买,这道路的状态着实蹊蹺。但这村外再怪,也比不过村子里面怪。
这村里别说是村民了,就连虫鸟都没有半隻,一片死寂,活像个鬼村。
而村外道路虽然是杂草丛生,但村里却是百木皆枯,若不是房子的砖瓦还有些暗红枣绿,整个村子就是一片灰黑。
房屋都还算结实,也没有腐朽倒塌的痕跡。透过窗子还能瞧见有几家桌上摆有碗筷吃食,不像是没人住的废屋。但桌面上却一层厚灰,就是许久没有人碰过的样子。
梧翊留意了一下那桌上剩下的包子,发现它虽然已经乾巴巴了,却完好无损。
「这...这难道是山火来袭过吗?」梧翊猜想这些枯木莫非都是山火导致的,居民们则纷纷避难去了,所以来不及收拾,自言自语道。
「这些植物是枯死的,不是烧死的。」逆严回答。
梧翊正想伸手摸,逆严急忙阻止道:「别碰!会粉化!先把整个村子都看清楚了再说!」
他想起当初追着青龙所抵达的枯林,当时的枯死植物一碰就变成粉雾状。现在眼前整个村子都是这样的状态,要是一瞬间都粉化了,可就半点线索都没有了。
梧翊转向媚婪,见她也是神色凝重,似乎也搞不懂为什么会这样,便不再说话,继续往村子深处走去。
村子不大,一下子就能走个遍,而村子的正中心是个广场,应该就是一般村子集会时的场地。
广场一边有张桌子,一排一排的凳子面朝桌子扩散开来,就像是村长等一下要来演讲似的。一些乾掉的水果与饼盒等像是供品又像是伴手礼的东西,凌乱地摆放在桌上。而凳子上与附近地上则佈满了一截截像是晒乾麻绳似的东西。
梧翊依然不敢用手碰,蹲下身去细看那些麻绳,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这些..怎么有点像是晒乾的蚯蚓啊?」梧翊抬头说道,却见媚婪在四处扫射了一阵之后,盯着桌上的礼盒,脸色突然越变越难看。
正想问她怎么了,只见媚婪突然看向一旁大喊道:「什么人!?」,然侯朝着那方向追了去。
逆严见状,也追了过去,留下梧翊一隻九官鸟,害怕地躲到了桌子底下。想起刚刚媚婪明明是因为看了桌上的饼盒才一脸惊恐,便下意识地扒下了饼盒的盖子,收了起来。
媚婪此时已经跟逆严一起追到了广场之外,一窜来到了一间小屋后面的菜园。菜园当然也是枯死一片,四周一眼便可看清,并无人影。
照理说,逆严不可能察觉不到周围有别人,所以他早就知道媚婪的那句『什么人!?』十之八九是谎话。他之所以会追上去,是觉得媚婪想藉机逃跑,但看她的走势又不像是要逃走,正在纳闷,便看见了媚婪回头灿烂一笑,将自己的指节给拔了下来。
指骨断开处冒出灰白粉雾,在空气中渐渐蔓延成龙捲风的形状。
「骨粉阵!」逆严在心中叫道,急忙掩住自己的口鼻。
「你说带你来患河就放我走,我可是如约带你来了啊!这下子我要走,也不能算是耍诈了吧?」媚婪轻轻跃起,娇笑道。
逆严本还想追,但见那骨粉龙捲风所到之处皆粉化成灰,眼见就要扫到广场了。瞧了一眼在桌子底下瑟瑟发抖的梧翊,他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到了广场处,一把拉起梧翊逃离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