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江晚吟能做出的事。
婉芙思忖,此事真假有待商榷,但案上的东西她确实不能再动。江晚吟生性骄横,迟早要闹得众叛亲离。
她让千黛拿了些银子塞给那宫女,春和自受了那五十杖后,江贵嫔就不再管她死活,残废了一条腿,宫裙遮着,才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可行走间,就将那条废腿暴露了出来,她暗自咬牙,眼眸泛出沉冷,江贵嫔既然如此待她,也不能怪她背主了。
待春和离开,婉芙并未立即回去。
“主子,若那宫女说得是真的,主子打算怎么办?”千黛蹙眉担忧,宫中争斗的腌臜手段颇多,她即便司空见惯,如今伺候了一位新主,还是忍不住唾骂那些阴谋算计之人。
江贵嫔与主子的龃龉,她看在眼里,今晨问安,皇上分明已经为江贵嫔做主,怎料竟又使出这种下作的法子。
婉芙不意外江晚吟的手段,若非江晚吟有了龙裔,她必是要以彼之道,还彼之身,谁让她这个揣着金疙瘩的肚子,可真是个麻烦!
皇上警告再三警告过她,可以打江晚吟的主意,但不可动她腹中的龙裔。她贸然对江晚吟出手,必不能瞒过皇上的眼。
婉芙含住唇,眉眼愁苦,这可是个麻烦,她要对付江晚吟,怎么避得开她的肚子。
倏地,她想到什么,眼眸微亮,眼珠动了下,招来千黛。
……
李玄胤说了几句话的功夫,下面就空出了位子,不知那女子又跑去了哪,真是不让人省心。片刻,才见人回来,一双眸子乌溜溜地转,嘴角微翘,甚是得意,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他双眉微抬,漫不经心地饮了口酒水。
第30章
一刻钟过去, 宴饮正欢时,公侯席位,忽传出一声混乱的动静, 坐在前位的宁国公江铨骤然起身。
江铨如今年逾四十, 却生得一双桃花眼,长眉入鬓,鼻梁高挺, 年轻时是上京城中出了名的风流公子。许是年纪渐长, 后院又养了满满当当的妾室,整日寻花问柳, 亏空了身子, 虽有一副好皮相,却眼窝深陷,眼珠浑浊,一派纵欲过度模样。
临桌的敬安侯见宁国公倏地站起来,吓了一跳,酒水险些未端稳,察觉旁人都看过来, 他才好心地询问了句,“国公爷是有事要向皇上禀报?”
却不想江铨双目浑浊发直,通身酒气,忽地仰头大笑一声。
这一笑也将江晚吟吓到, 她见父亲忽然站起来,以为是要向皇上秉事,说吉祥话, 毕竟宫宴上这种事已是寻常,哪知父亲忽然不顾体面的长笑, 极为失礼。
她狐疑间,目光不经意落到下位的女子身上,那女子脸颊晕红,以手支颐,垂着脑袋,似是醉晕的神态。她勾勾唇角,那酒水可是□□者当众宣淫,那小贱人与她生母一样是个狐媚子,等她在大庭广众之下露出丑态,她就不信了,皇上还能留下这样一个荒淫的嫔妃。
没等江贵嫔得意,那头江铨双目泛红,突然侧过身,一声大喝,“敬安侯!”
敬安侯当真被他吓得心脏一跳,一愣神,看着他傻呆呆的“啊”了一声。
这厢,是将所有人的注意都引了过去,歌舞的伶人不知该不该继续跳,面面相觑,最后止了舞身,退至一旁。
江贵嫔见父亲这般,总觉得大事不好,心头惊疑不定,母亲非诰命之身,入不得宫,她又是后宫嫔妃,皇上最不喜后宫干政,她此时不好过去,抬手招来听雨,吩咐听雨过去看看。
话音刚落,那头宁国公忽然哈哈哈大笑,长笑三声,“敬安侯,你平素瞧不上我,可知你的妻室早已上了我的床榻,缠绵之时,她曾直言你年老无力,甚是不能让她欢心。她平日与你说拜佛之时,就是与我厮混之日!”
顷刻间,大殿内安静下来,寂静无声。众人闻过这话,瞠目结舌,大跌眼镜。好事者听得津津有味,若有女眷纷纷面颊通红,以帕遮脸。谁人不知宁国公风流无度,不想竟然还与敬安侯夫人暗中勾结。
敬安侯脸色青了又紫,紫了又青,袖中的双拳狠狠握紧,碍于在皇上面前,不得不忍住羞怒,沉着一张脸,勉强道:“国公爷吃醉了酒水,万万慎言!”
江晚吟只觉脸面丢尽,父亲私下风流就罢了,此时竟闹到了明面上,她忙推着听雨,又气又愤地催促,“快去,快去拦住父亲。”
婉芙也被这几句话惊住,不禁抚了抚胸口,幸而有那小宫女传话,若今日失态的是自己,还不知会出什么乱子,江晚吟这回的手段,果真恶毒。
听雨得了主子吩咐,匆匆走过去拦住国公爷。
陈德海也被宁国公这几句惊人之语,吓得七魂失了三魄,国公爷可真够大胆的,这可是宫宴,他怎能说出如此放浪之语,若是皇上怪罪下来,他小心地看了一眼,皇上眼神斜向他,抬了抬下巴。陈德海得了吩咐,忙去遣人将宁国公送出殿。
江铨话并未止于此,他挥开小太监抓他的手,解开襟扣,除了冠服,大步流星地迈开席位,眼目赤红孟浪,走到女眷一席,这副神态可是吓坏了女眷。
江铨走到一三品诰命夫人的席位,这人正是宁贵妃的姑母,那夫人眼见着江铨过来,眼眸闪躲,忙起身避开,生怕他说出什么胡乱之语,哪知江铨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拽向自己的私//处,风流道:“你不是喜欢吗?齿得不是很欢吗?”
旁边的女眷连忙避开,生怕牵扯到自己。
好好的宴饮,一时间无人再想今时是什么日子,都睁大了眼睛看过去。寂静的殿中只余宁国公下//流的调//笑声。
宁贵妃见那人是自己姑母,脸色变换,一时又羞又怒,她与姑母情分素来好,姑母怎会与江贵嫔的父亲攀扯上关系!
江贵嫔大惊失色,也不顾体面,惊惶地下了席位,跪身道:“皇上,父亲吃多了酒水,才会出此荒唐之言,请皇上准允带父亲下去暂且休息。”
她将说完,殿外就进了一队御林军,小太监的力气是比不过宁国公,羽林卫入殿,行礼后,就去钳住宁国公。
婉芙支着下巴兴致勃勃地看戏,直到那一队御林军入殿,她看见其中一人的身影,神色怔住,一瞬间,她不禁坐直了身,去看清那人,双唇微微含住,两眼发直,心潮涌动,那股激动,惊喜,甚至是恍惚的情绪纷杂交织,让她分辨不清,下意识捏紧了帕子。
众人同在看戏,视线都在江铨一处,自然无人察觉她的异样。
另厢,江铨哪能就这么任由旁人将他拖走,一面脱衣,一面死死抓住那夫人,嘴里说着放荡的床帏之语,听的人面红耳赤。
羽林卫面不改色,伸臂去就拉拽江铨,江铨紧抓着那夫人,桌案也被拖得老远,一时间噼里啪啦,茶碟乱飞,妇人的衣裙洒了满是淋淋漓漓的汤水。
那妇人尖叫嘶喊,拼命捶打江铨的手腕,江铨不为所动,那妇人也不再顾颜面,下了狠口,咬住江铨的手腕,江铨吃痛,大吼一声,“贱妇!”
手掌高高抬起,朝那妇人脸面打去,妇人避之不及,惨叫一声,一个滚身瘫坐到地上,脖颈的珍珠噼里啪啦往下掉,鬓发凌乱,一片狼藉,被打得疼痛,瘫坐在地上呜呜痛哭。
毕竟是宁贵妃的姑母,左相的嫡亲妹妹,即使再失了妥帖,家世摆在那,旁人虽津津有味,但不敢再看热闹,七手八脚地过去搀扶,安抚的安抚,净面的净面,一时间好好的宫宴,闹得混乱不堪。
纷乱之时,无人可见,宁国公桌案上的茶碗被人换去,行动浑然不觉,悄无声息。
宁国公被拖拽下去时,中衣也褪了下去,神态放纵,犹如癫狂,高声大笑,衣不蔽体,让人难以直视。
江贵嫔跪在地上,江铨出了殿,众人视线自然而然落到他的嫡女身上,江贵嫔冷汗涔涔,脸色清白交替,难看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