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江贵嫔?江贵嫔为何要害熙儿?
“璟妹妹可想起来了?不论今日顺宁公主出事是否是意外,璟妹妹这个生母,竟放任顺宁公主一人在湖边玩耍,都逃脱不了责任。”
温修容蹲下身,眉眼的温和给她添了柔意,她抚着顺宁公主的发顶,看向璟才人,“今日之事,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璟妹妹怎么保证,以你之能,能保顺宁公主安然无虞?”
璟才人瘫软地坐到地上,怔怔地看向如菩萨般慈悲温和的温修容,她忽然觉得眼前的女子很是陌生。竟让她无法与一年前,那个唯唯诺诺,怀了龙嗣也不敢离开寝殿,从不敢多说一句话的陆常在重合。
“璟妹妹聪慧,自有正确的决断。”温修容摸摸顺宁公主的脸蛋,“熙儿不是要吃蛋羹么?再不吃,就冷了啊。”
顺宁纠结地看看温修容,又看看蛋羹,又看看不知为何痛哭的阿娘,伸手拉了拉阿娘的衣袖,“阿娘饿不饿,熙儿带阿娘去吃蛋羹吧。”
璟才人抑制住心中酸楚,回握住女儿的手,点头应声,“好,阿娘陪熙儿吃蛋羹。”
或许,这是最后一次了。
……
陆贵人晋升修容,赐封号温,迁居关雎宫一事并非秘密。敏锐的人隐隐嗅出其中的古怪,顺宁公主出事,让人很难不去猜测,顺宁公主今后的去向。
顺宁公主是皇上的长女,生母虽出身不高,谁让这位小公主讨巧。后宫子嗣少,皇上对大皇子又态度淡淡,几乎把所有的宠爱都给了顺宁公主。顺宁公主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喊“父”紧接着喊出了“父皇”,皇上龙心大悦,特赐一只南国进贡的绞金锁,赐封号顺宁。
顺宁公主虽受宠,但后宫还没有人想过将顺宁养在身边。
一则,当今皇上正是春秋盛年,不过而立,后宫一茬一茬的新晋妃嫔还不知有多少,届时龙嗣一个一个生下来,公主多了,就不稀奇了。
二则,这后宫里的嫔妃都是二八年华,尚且年轻,他日得了皇上临幸,也并非不能再有龙嗣。届时身边养着一个顺宁公主,还要颇费心力地精心照顾,一时失神则会惹得皇上怪罪。费力不讨好,也就没人愿意接这个烂摊子。
这般看,温修容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不争不抢,还永远不会有身孕。
婉芙也很快得知陆贵人升到修容,赐封号温的音讯。
用过午膳,婉芙到院里走动消食。到了冬日,这满院的碧桃凋谢,为不显得单调,内务府遣人挂上了宫灯,别出心裁。这后宫里,内务府留心的宫所屈指可数,待金禧阁这般精雅,背后是谁的意思,不言而喻。
婉芙拨着树枝的那盏灯,心思并不在这上面。
千黛见主子脸色淡淡,并不如往日开怀,遂问道:“主子似乎心情不畅?”
婉芙怔然,眸色微动,“你觉得,我这大半年,可有何不同?”
这话问得突然。
千黛愣了下,仔仔细细看过主子,摇头笑,“奴婢第一眼见到主子,就觉惊艳,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人儿。如今快过去一年,主子长开了些,愈发娇俏了。”
婉芙无奈,捂了捂怀里的汤婆子,绕着廊庑走,千黛跟在主子后面侍奉,听主子怅然道:“并非是容貌,而是入宫的心性。”
她顿了下,望向满院精致各异的宫灯,“你说我可适合这深宫?”
千黛一时无言,她不知该怎么回主子这句话。主子貌美,聪慧,得圣心,这三者,有人占其一,有人占其二,但凡占上两点,都能在宫中立足。而主子确实占了三样。
只要主子能守住本心,他日有了龙嗣,必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是旁人求了一辈子都求不到的。于主子而言,看似唾手可得,她却深知其中艰辛。
主子虽有这三者,可主子适合在这深宫里吗?
千黛隐隐觉得,主子并不合适。
主子性子看似多计,实则活泼纯善,从未打骂过宫人,待这金禧阁上上下下,更是好极。旁人听闻是金禧阁的奴才,先敬上一头,因金禧阁的主子受宠。接着艳羡一头,因金禧阁的主子性子宽宥。
也因此,她觉得主子该过得更好。主子该是高门大户府上的千金娇女,该是夫君宠着的貌美娇妻。而不是现在这般,活在深宫里,与一众女子争风吃醋,阴谋算计,一不小心,还容易丢了性命。
千黛不知该如何去回主子的话。
婉芙也没想过千黛会回她。
她早就变了,从成为江婉芙的那一刻,她再也不是从前那个随心开怀的商户少女。
“温修容没进宫时,是否与我一样呢?”
婉芙呢喃出声。
千黛听过,才明白主子为何问出方才那句话。她恍然惊醒,主子性子纯善,不适合活在这深宫中,那旁人就生性丑恶,该在这深宫里争风吃醋吗?
倒底是什么,将她们一步一步推到了如今的物是人非。
……
偏殿
用过午膳,温修容带着顺宁公主去内殿里玩儿,璟才人跪到李玄胤身前,“嫔妾请皇上彻查此事,给熙儿一个交代。”
李玄胤抿着茶水,“朕已让人去查,绝不姑息下手之人。”
璟才人怔过片刻,惨然一笑,是啊,皇上疼爱熙儿,怎会放过幕后凶手,是她蠢笨无脑,险些让熙儿丧了命。
她瞬间瘫软在地上,泪流满面,“是嫔妾的错,嫔妾没有尽到生母的责任。”她仰起脸,带上最后一丝卑微的祈求,“嫔妾愿受任何责罚,皇上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让熙儿留在嫔妾身边……”
李玄胤拨了拨茶碗的盖儿,掀起眼皮子睇她,面无表情道:“朕已有意温修容做熙儿的养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