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芙没跟旁人一样,她委屈巴巴地朝李玄胤走过去,小手软软地拉住男人,“皇上可算是来了,嫔妾都要被欺负死了。”
“什么死不死的,没个忌讳!”李玄胤眉宇突跳,将那只作乱的手握进掌心,触到她手背的寒凉,愈发沉了眼色。
“皇上!”许婉仪抱着怀安公主扑通跪到李玄胤面前,悲痛欲绝道:“皇上,泠贵嫔谋害龙嗣,证据确凿,嫔妾请皇上严惩泠贵嫔!”
这许婉仪纠缠不休,真是让人心烦。婉芙冷下脸,“潘水,将人带进来。”
玉言被押到殿内,许婉仪见到她,眸子陡然瞪大,“泠贵嫔,你这是何意!”
婉芙轻笑,“究竟怎么回事,不如让这奴才自己说说。”
“皇上饶命!泠贵嫔饶命!”玉言连连叩头,颤颤巍巍道:“是许婉仪嫉妒泠贵嫔,疑心泠贵嫔害了小皇子,皇上宠爱泠贵嫔,不舍得下手,才设计了这出戏码,虐待怀安公主,嫁祸给泠贵嫔,再严刑拷打,逼迫泠贵嫔认罪!”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许婉仪可真是心思歹毒!
“贱婢!”许婉仪猛地抬手,一巴掌狠狠打到玉言脸上。玉言痛哭流涕,“主子做了错事,奴婢多加劝阻,主子却执意妄为,奴婢实在没法子了!主子饶命,泠贵嫔饶命,皇上饶命!”
“许婉仪,你还有何话可说?”婉芙居高临下,轻挑了下眉眼。
“江婉芙,是你,是你害我至此!”许婉仪蓦地拔出鬓间的发簪,猛然站起身,要狠狠刺向婉芙。
谁也没预料到,许婉仪会出此狠手。
婉芙猝不及防,蓦地,一只手臂勾住她的腰身,将人带入怀里,发簪扎入李玄胤的肩背,鲜血溅出。
婉芙眸子倏然一缩,“皇上!”
这时,小腹一阵钝痛,婉芙脸色霎时白了下来,她揪住男人的衣角,无力地伏在李玄胤怀中,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泪珠子如断了线般簌簌地落下,“皇上,嫔妾肚子……疼……好疼……”
李玄胤顾不得肩背的刺痛,摸到她手心的凉意,脸色沉得骇人。
皇上替江婉芙挡住了那根发簪,许婉仪吓得手心一抖,登时清醒过来,不知自己方才是着了什么魔,竟敢袭君,害怕地跪下身,“皇上饶命,嫔妾不是有心,皇上饶命啊!”
刺君可是杀头的大罪,许婉仪后知后觉,哆哆嗦嗦地恳求皇上恕罪。她爬到李玄胤鞋边,揪住龙袍的一角,“皇上,嫔妾不是有心的,是江婉芙害嫔妾,是江婉芙害嫔妾!”
怀中女子疼得发抖,脸蛋几乎全失了血色。她倒底做错什么,竟受后宫这般针对!
李玄胤忍无可忍,猛地踹向许婉仪肩侧,许婉仪狼狈地跌坐在地,猛咳两声,喉中溢出一丝腥甜,她泪水不停地掉,几乎哭肿了眼,“皇上……”
李玄胤眸子没有半分动容,“婉仪许氏,私德有失,降位采女,打入冷宫。怀安公主暂由温修容抚养。”
“皇上……”婉芙气若游丝地趴在李玄胤怀里,她全身冷得发抖,费力地攀附着男人的温热。这些日子能吃能睡,从未察觉自己身子不妥。她不敢想那个可能,如果真是那般,这个孩子就这样没了……她绝不甘心!
李玄胤低眼便看见地上那抹刺眼的红,触目惊心,他神色微怔,手掌微不可查地轻轻发颤。下一刻,骤然睨向大惊失色的陈德海,怒不可遏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传太医!”
第80章
婉芙被抱去了呈明宫偏殿。她在男人怀中蜷缩着身子, 细眉越蹙越紧,额头沁出一层又一层的凉汗。
好疼,疼得快不行了。
她费力地揪着龙袍的一角, 仿佛抓住了唯一的浮木。在这后宫里, 除了高位的男人,还有谁能为她做主呢?
“皇上……”婉芙瘪着小嘴,委屈屈地哭着, 越哭越急, 在龙袍的衣袖上,浸出了大片水渍。
李玄胤抱紧怀里的人, 他不敢低头去看手中的濡湿, 不敢想,心底那个最坏的结果。这几月,他一连失去了两个皇子,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着他,喘不过气。大抵是子嗣缘薄,才会让他的孩子一次又一次丧命。
这女子侍寝最久, 他最期盼着与她的孩子,他曾想着,最好是一对龙凤胎,待长大, 教他们诗书礼易,骑马射箭,一切那么美好。调养了许久, 经过诸多艰难,才让她有了身孕, 倘若她有事,他绝不会轻饶背后算计她的人。
李玄胤沉下眼,轻柔地吻向婉芙的眉心,低声道:“朕在这,不会有事的,朕绝不会让你有事。”
“皇上,太医来了!”陈德海双腿跑得飞快,几乎是一路将何太医拖拽到了呈明宫。
何太医擦了把额头的汗,正准备福身,就听皇上不耐烦地唤他,“不必多礼了,进来给泠贵嫔诊脉。”
皇上从未这般急躁过,吓得何太医脖颈一凉,哪还敢耽搁,低头紧着步子就进了内殿。
殿外,到秋水榭品茶的嫔妃们面面相觑,她们都瞧见了地上的红,这还有什么别的可能,泠贵嫔大抵是有孕了。
她们有些意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自从泠贵嫔受宠,后宫里哪还有别人的位子,皇上三天两头的召泠贵嫔侍寝。即便是不进后宫,乾坤宫那道门,泠贵嫔也是说进就能进。
泠贵嫔上位快一年,也该是有孕的时候。女子怀胎十月,泠贵嫔正逢圣宠有了身孕,皇上又不会为泠贵嫔而不进后宫,她们倒有些期待,忍不住跃跃欲试,泠贵嫔有孕,应嫔小产,赵妃幽禁,风水轮流转,后宫别的嫔妃们等了这么久,也该轮到自己。
温修容与她们所想不同,她对侍寝没什么想法,她记起那日泠姐姐提起自己身子乏累,当初她有孕时就是这般。只是泠姐姐不像她孕反易吐,才让她忽视了有孕的事。怪她要是早些提醒,泠姐姐今日也不至于落到这般危险的处境。
她捏紧了帕子,祈求泠姐姐莫要有事,平平安安诞下皇子才好。
……
内殿里,在皇上冷沉的目光中,何太医几乎不敢抬头。他诊过脉象,立即写了方子,“两刻钟内,温水煎至七分,速速端来给贵嫔主子服下。”
交了宫人后,何太医抹了把凉汗,拱手,“皇上,泠贵嫔已有两个月身孕,今日是动了胎气,才险些小产,待吃过药,再调理几月,便可安然无虞。”
闻言,李玄胤捏紧扳指的手稍稍松开,他抚过婉芙颊边的碎发,在女子的眉心落下一吻。
何太医不敢多看,低下眼,等着皇上问话。
“泠贵嫔的孩子是保住了么?”
皇上从来不会多说废话,方才他的话已经明确说泠贵嫔无事,可皇上还是多问了一遍。何太医不得不高看泠贵嫔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小心翼翼道:“皇上放心,臣方才把过泠贵嫔脉象。圆滑有力,并无大碍。臣猜想泠贵嫔见红,是因为近日吃了太多汤水,腹内不适,加之受了惊吓,才会骤然落红,服用安胎药后,静心调养,便可无恙。”
李玄胤这才彻底放下悬着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