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觑了眼皇上,倏地低下头,“应……应嫔主子力竭,晕了过去,太医调了参汤,正给应嫔主子服下。”
李玄胤下颌绷紧,已是怒到至极,他微阖起眼,“赵妃品行不端,谋害龙嗣,屡屡不知悔改,降位贵人,幽禁启祥宫,无朕令,不得踏出半步。”
……
应嫔的孩子倒底是没保住。
已是深夜,守门的小宫女在屏风外睡得正香,些许的鼾声传进内殿。
床头燃着一盏明烛,婉芙翻过身,透过帷幔,看向明明灭灭的光影。
皇上最终没去查那个在中间捣鬼的宫人。或许也不必去查,赵妃的罪行罄竹难书,背后的人正和了皇上的心思,不过是给皇上发落赵妃一个由头罢了。
但,赵妃终究没有被打入冷宫。
自年关过去,后宫的事一件接着一件,小皇子薨逝,应嫔小产,赵妃假孕……不到一月,戏码比话本子上还要精彩。
皇后因管理六宫不力,被幽禁坤宁宫三月,婉芙白日无事,就躺在寝殿里睡觉,许是春乏秋困,身子犯懒,白日睡夜里睡,总归整日都是迷迷糊糊的状态。
千黛看了不禁忧心,主子莫不是着了风寒,才使得身子乏累。婉芙毫不在意,她吃好睡好,活蹦乱跳,哪像病了的模样。
自应嫔小产后,皇上久不进后宫。陈德海吩咐小太监来过一回昭阳宫,明里暗里让婉芙到御前伺候,陪陪皇上。婉芙正思量这回用什么法子,就听到外面传话的动静,圣驾到了绛云殿。
这夜,昭阳宫侍寝。
婉芙来不及梳妆,素净一张小脸,去了宫门前迎驾。
昏黄的灯光下,女子朱唇粉面,臻首娥眉,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婉芙规规矩矩地屈膝福身,悄悄抬眼看向李玄胤,那双眸子秋波流转,难得的温柔小意。
然这份温柔没停留多久,那女子嘟起小嘴,软软地推了李玄胤一把,“皇上做甚还不让嫔妾起来,嫔妾腿都麻了。”
这才不过一会儿,她就觉得累了?谁教她的规矩。
李玄胤眉心一跳,脸色冷冰冰的,却倒底是握住了那只手,“行了,就知道跟朕胡闹。”
婉芙弯了弯眸子,毫不在意男人的训斥,任由人牵着,进了内殿。
天色已经很晚,陈德海犹豫地在原地站了会儿,趁着皇上转身,拼命朝婉芙挤了挤眼睛。婉芙挑起眉梢,待看清陈德海的口型,心底了然。
一轮半月升上正中,李玄胤倚着软榻,手握一卷古治,婉芙歪在男人怀里,似是对那枚卷云纹扳指颇为喜爱,时不时地摸一摸,好奇地把玩。
李玄胤握住那只捣乱的小手,掌心拍了下女子的手背,“别给朕添乱。”
婉芙哼了声,翻过身,从男人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过会儿,又腾地坐起来。
这番一惊一乍,终于惹得李玄胤不耐烦,他放下那卷古治,揉着眉心,“又做甚?”
“皇上,嫔妾饿了。”婉芙整个人都趴到李玄胤身上,小嘴吧嗒亲到男人的薄唇,十分无赖地撒娇,“嫔妾晚膳没用几口,现在想吃鸽子汤。皇上行行好,吩咐御膳房厨子做鸽子汤给嫔妾送来,好不好?”
李玄胤没好气地打了把她的臀瓣,“都几时了,还这番折腾。”
“嫔妾不管!”婉芙乱七八糟地从男人怀里下来,“皇上不给嫔妾鸽子汤,嫔妾自己去御膳房吩咐。”
边说,边跺了跺脚,当真要走的意思。
李玄胤简直拿这人没半点法子,不耐烦地朝外面喊了句,“陈德海!”
一听皇上这般要发火的语气,陈德海脖子一抖,不知泠贵嫔又怎么得罪皇上了,忐忑不安地进来,“皇上,奴才在。”
李玄胤开口道:“让御膳房做一碗鸽子汤送到昭阳宫。”
陈德海眼皮子一跳,瞄了眼站在地上的泠贵嫔,只差给泠贵嫔拜谢祖宗。这泠贵嫔还真是厉害,把皇上心思摸得透透的,一劝一个准儿。
待陈德海退出去,李玄胤掀起眼皮睨向地上站着的婉芙,“还不给朕回来?”
婉芙这才笑吟吟地走回去,窝到男人怀里,李玄胤伸手,揽住女子的腰身,免得这人闹腾得掉到地上,又该折腾他。
“皇上在看什么?”
婉芙抻着脖子也要去看,待看到上面的书文后,瞬间不感兴趣,瘪嘴道:“皇上不是要处理国事么?看这些闲书做甚?”
李玄胤失笑,掐了掐婉芙的脸蛋,“你懂什么,易经之玄妙,可用于国事政务,朕自幼通读,也不敢说参悟三分,哪是你口中的闲书。”
“皇上欺负嫔妾读书少,自然说什么就是什么。”婉芙努努嘴,十分不屑。
李玄胤觉得每日三十页,对这女子而言,还是少了些。他指腹摩挲着那张脸蛋,漫不经心地开口,“明儿个起,不止要给朕抄书,还要写上十页的参悟,不写够了,朕就让你把那三十页一字不落地背下来,去乾坤殿里的御阶上写。”
婉芙眸子登时瞪圆,“皇上好不讲道理!”李玄胤决意已定,自然不会再理会这女子的反抗。
婉芙气呼呼地背过身,只给男人一个后脑勺。
李玄胤眼底浅笑,将人带过来,勾到怀里。
鸽子汤很快端进内殿,婉芙晚膳吃得多,此时并不饿。她端着瓷碗,坐到李玄胤身侧,调羹在里面搅了搅,舀出一勺温热递到李玄胤嘴边。
“皇上看了那么久的书,饿不饿?”
那碗鸽子汤只被抿了一小口,剩下大半碗,还有两块脯肉。汤水清淡,发着浓郁的香,勾人肠腹。
李玄胤不动声色地瞧她一眼,借着女子的手,饮下那勺汤。
“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