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权衡利弊,为泠贵嫔着想,就是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儿。
陈德海跟一个老妈子似的七想八想,哀叹了口气,他当初果真没看错,泠贵嫔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已是深夜,陈德海收了药箱,见皇上坐在御案后,手中把玩着两颗金珠,低眼出神。
明日还有早朝,皇上今夜不歇在绛云殿,也不去寝殿安置,又受了伤,陈德海实在担心皇上龙体。他是伺候在御前的人,皇上龙体抱恙,太后知晓,他这脑袋也别想要了。
“皇上,夜深了,您歇息吧。”
李玄胤拨着金珠,眼色很沉,“上元宴那日,小皇子薨逝前,有谁离开过建章宫。”
这等宫宴,不论是朝臣还是嫔妃,都不可轻易离开。但如果是皇上身边的近臣,就可另当别论。
陈德海不解皇上的意思,小心回道:“上元宫宴是为王爷庆功,奴才记得,陈大将军曾似是吃醉了酒,拉着王爷中途离席讨论战事。”
李玄胤扯唇,“陈照为人谨小慎微,怎会在宫宴上吃醉了酒水。”他捏紧了那两颗金珠,骤然松开,拂袖从御案后起身下了御阶。
“皇上这是去哪?”陈德海听不懂皇上什么意思,皇上心思是越来越难猜了,他几乎是小跑着才跟上去。
这般深夜,皇上不管是去哪个宫所,主子们都该歇了。
……
在呈明宫偏殿睡得不踏实,回了绛云殿,婉芙才熟悉地合上眼。小腹还是有些微微得疼,吃过药,倒底没那么厉害。她仿佛是在梦里,不敢相信,自己的肚子里,竟有了一个孩子。虽然他还很小,虽然他还未成形。
帷幔落下,婉芙摸着尚且平坦的小腹,嘴角牵出温柔的笑。她期盼着这个孩子,不止是因为龙嗣可以带给她的庇护,她想得通透,自己这时候有孕,待身子完全复原,下回侍寝,至少要等到明年。明年是后宫选秀,皇上纳妃的日子,有了新人,她不知道皇上会不会还这般的宠着自己。
但不论如何,她有了孩子,日后在深宫的漫漫长夜,也不至于太过孤寂。
婉芙迷迷糊糊地正要睡过去,耳边听到殿外的动静,沉稳的脚步声渐渐清晰,帷幔掀开,婉芙朦胧地睁开眼,看清站在床边的男人,冷风袭着肩头,冻得她打了个哆嗦,不悦地咕哝一句,“皇上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打扰嫔妾睡觉。”
李玄胤是带了些怒气到她这,但见到缩在床榻里小小的一团,想起白日她揪着自己的衣襟疼得掉泪的模样,心底那股火气莫名堵在了胸口,对着这女子,无论如何都发不出来,也不舍得对她发出来。她身子弱,艰难地怀着他的孩子,又没做错什么,他何以对她苛责。
李玄胤无奈地捏了捏眉心,一路盛怒地过来,到这却不知拿她该怎么办。
手掌被一只柔荑握住,他垂下眼,便见那女子往床榻里缩了缩,给他腾出大片地方,似是有些不情愿,“皇上是不放心嫔妾么?嫔妾吃了药,就好多了。夜这么深,皇上明日还有早朝,在嫔妾这歇下吧。”
李玄胤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玉戒,罢了,她知晓分寸,既入了宫,又有了她的孩子,就清楚不该再与外男有所牵扯。
那日宫宴,或许只是巧合……
李玄胤除去外袍,躺到床榻在侧,里面的女子熟稔地滚到他怀中,软软的一团,银白的月光下,那张脸蛋又娇又媚,犹如春睡海棠。
她生的好,不论是容色,还是身段,都极合他心意。
李玄胤手掌轻轻抚过婉芙的小腹,两个月的孕肚,并不能看出。但他仿佛已经能感受到里面的生命,这是他和她的孩子。
“皇上……”婉芙感受到小腹的热量,手探过去,握住男人的掌心,“才两个月,还小着呢,皇上怎么摸得出来?”
李玄胤眼底浅笑,抱紧了怀中的女子,在婉芙眉心落下一吻,“朕打算明日册封你为婕妤,待孩子生下来,不论皇子公主,朕都许给你妃位。”
“如何?”
这下,婉芙是半分困意都没有了。她入宫才一年,就升到了四品贵嫔,有孕封了婕妤,生下孩子再册封妃位,没有母家倚仗,晋升的这般快,简直闻所未闻。
婉芙诧异地抬起眸子,“这般,嫔妾会不会太扎眼了些。”
李玄胤拨去婉芙颊边的碎发,认真地看着她:“只要你听话,朕要给你的,不止于此。”
这句话,让婉芙记起了当年的应嫔,原本,应嫔比她有更多的底气。应嫔有不输于她的圣宠,有家世倚仗,有龙嗣傍身,好好的一副牌,偏生她做了那等糊涂事。
婉芙一时不解,皇上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在敲打自己,另有他意,还是真的随口一说。
不论如何,晋升位份总归是好事。她不是应嫔,拎得清自己的身份,不会像旁人吃醋嫉恨皇上的新宠,在后宫里安安稳稳地抚养龙嗣,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便可高枕无忧。
婉芙仰起脸蛋,似是极为欢喜地亲向男人的唇角,娇娇软软道:“皇上待嫔妾真好,嫔妾会乖乖听话,不惹皇上心烦。”
难得她这般乖顺。
女子腻着他,满怀的温柔香,那软软的两团隔着中衣黏糊糊地磨蹭他的胸膛,李玄胤脸色霎时难看,一把按住她的腰身,隐忍道:“别乱动。”这才让人安静下来。
他不禁拧眉头疼,习惯了她那副身子,乍然有孕,只能看不能碰,也是一桩麻烦事。
……
翌日,婉芙醒来,枕边已经凉透,李玄胤去上了早朝,没多久,圣旨传下来,册封婉芙为婕妤。
绛云殿伺候的奴才人人喜不自胜,主子圣宠愈浓,他们这些奴才也跟着水涨船高,到外面说是绛云殿的奴才,谁不得高看一眼。如今主子有了身孕,待日后诞下皇子,身份更是贵不可言!
婉芙如今有孕,李玄胤待她放宽了些,不用日日去看那些集注,不过抄书依旧少不了,她别的没甚长进,字倒是写得愈发像模像样。
自打婉芙有孕,后宫的嫔妃开始跃跃欲试,赵妃幽禁,应嫔小产,又没有新妃入宫,皇上倒底是男子,正值盛年,总不能一直不召人侍寝,这等大好时机她们怎么会错过?
后宫娘娘折腾,陈德海最苦不堪言,一后午,就收了不下十碗的汤水,喝得守门的小太监满面油光。
整整过去大半月,皆是如此。
开了春,冰雪消融,天儿渐渐暖和起来。陈德海端着新衣送入内殿,伺候李玄胤换下,他想到这些日子后宫嫔妃主子们用尽的花招手段,觑了眼皇上,忍不住开口,“皇上许久未进过后宫,今夜可要召人侍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