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1 / 2)
烦躁的抓了抓肚皮,李骏披衣,走出了营房。当看清面前情形时, 他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只见外面的校场上, 已经挤满了兵士, 正在操练。有一对一比拼的,也有三五成群组阵的, 一个个累的满头大汗, 简直赶得上实战了。
眨了眨眼, 李骏唤来亲兵:“这是怎么回事?”
那亲兵倒是见怪不怪:“这是使君带来的那伙私兵, 已经练了好几日了。天不亮就要列队出营,拉出去跑上好几里呢。回来就占着校场,怕是到辰时才会结束。”
这几天李骏每每睡到日上三竿,哪里知道这些?不过借住都已经住下了,领队的又是个跟自己同级的杂号将军,不好阻拦。只是这奕将军怎地如此拼命?他记得白天这伙人还要兼任护卫农人和整顿流民的工作,就不怕太累弄得手下造反吗?
心中升起了点好奇,李骏整了整衣衫,向着校场走去。那奕将军身材高大,容貌又迥异常人,倒是不难找。只是走到近前,李骏才发现奕延身边还杵着几人,不正是自己麾下的几群校尉吗?
眉峰皱了起来,李骏清了清嗓子:“奕将军,这么早就出来操练了啊?”
奕延回过了身,拱手致歉:“搅扰李将军了。”
李骏笑着摆摆手:“校场空着也是空着,奕将军尽管用便是。只是现下还要操练,儿郎们能吃得住吗?”
“当兵就是打仗。现在操练,总好过上阵送命。”奕延淡淡道。
话是这么说,但是李骏听来就觉得有些刺耳了。不过这姓奕的向来冷清,一看就是战将型的,也不好挑什么错。
呵呵一笑,李骏道:“还是刺史治军有方,回头兄弟们也要多学学才是……田堙,你们几个怎么也在这里?”
田堙是李骏手下校尉,赶忙拱手道:“启禀将军,我们几个早间无事,便来看看奕将军操练……”
李骏哼了一声:“莫打搅人家,你们几个,跟我来。”
说着,李骏又对奕延拱了拱手:“奕将军继续忙,我们先走了。”
奕延颔首,也未远送,继续操练自家兵士去了。
带着几名忐忑不安的部下,李骏回到了营房之中,咚的一声盘膝坐下,斥道:“你们几个好大的胆子,难不成想跟那姓奕的私自结交?不知道都督还未上任吗?!”
都督未到,李骏是万万不会跟梁刺史手下心腹交往过密的。因此同在营房住着,他也没怎么搭理奕延,点头之交罢了。没曾想手下这些家伙,先跑去凑这热闹。
几人立刻跪了下来,田堙垂首道:“将军,我等并无结交的意思,只是看看使君麾下私兵如何。这姓奕的,着实不能小觑啊!”
“哦?”李骏挠了挠颔下短须,“都看出了些什么?”
“奕伯远只是两年,就从白身升到了将军职。据说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乃是上党诸军之长……”田堙顿了顿,“而且令狐元君也跟此人交往过密,据说不少胜仗,都是托他之福。”
李骏的表情立刻严肃了起来:“令狐况攀升的如此之快,是因为这姓奕的?”
“嗯。似乎战战都有奕伯远从旁协力。令狐将军在晋阳时,可没打过胜仗,但是跟上党兵一起时,从无败绩!”田堙加重了语气。
这恐怕是刺史有意提拔令狐况那小子了。李骏反应不慢,立刻醒过神来。等等,这么说来,奕延岂不是个不争功的好搭档?若是跟他一起出战,梁使君或多或少都要提拔一下旁人,为己所用。这可是极为难得的品行。现如今,贪功的上官屡见不鲜,哪有压着自己的部署,分功给旁人的?
但若是真的呢?自己出生入死,也不过捞点上官留下的残羹,但是跟了梁刺史,就如同那令狐况一样,占大功,迁高位,还不用担心友军拖累,这是何其美妙的事情!
等等,心中一凛,李骏甩了甩脑袋:“说不定使君重用令狐况,是为了奋威将军呢。令狐怎么也算大族,岂是我们这些寒门兵家子可比的?”
李骏没什么显赫身家,因此就算升了杂号将军,还要窝在兵营守城。若是换了士族,怕早就有豪宅美婢,乐不思蜀了。若是使君看重的也是这身份,那跟他们又有何干?
田堙嘿了一声:“将军这就有所不知了,末将也打听过,如今在壶关守城的吴陵,也是使君一手提拔的。同样身家平平,也是两年之间连跳数级,现在都能守壶关那样的重镇了。这梁使君,是当真不重门户之别啊!”
这消息,可比其他重要太多了。这样的上官有吗?必然是有的,但是很难遇到。除非像张方那样的悍将,否则哪个不要小心奉承,才能求个安稳?更何况胜仗岂是容易打的,他们守城守的如此艰辛,也是奕延和令狐况两人带兵,方才解了晋阳之围。
这样又能打仗,又不争功,还有个大靠山的家伙,似乎真的可以结交一下。
也不惦记什么都督了,李骏沉吟片刻,开口道:“奕将军已经来军营数日了,总是怠慢也不好。不如今晚设宴相邀?也不用去外面,只在营中招几个营伎相陪便好。”
这可是个安全无比的法子。既跟人拉了关系,又不会传出门去。营中的事情,旁人怎能晓得?只是不知那奕伯远会不会嫌弃。
田堙大喜过望,立刻道:“末将这就去问!”
他也是一点点打熬上来的,想当将军也不知要熬到什么时候。若是能跟随长官一起投了刺史,岂不是占了便宜?不敢怠慢,他立刻转身出了门去。
奕延还守在校场,见了去而复返的田堙,也不见怪。听他说了来意,便道一口应下。看着田堙兴高采烈的背影,奕延在心底舒了口气。这些天,晋阳的守将在观察他,他同样也在观察这些中层将领。李骏是个敢战之人,在守城时也立了不少功劳。可惜身份低微,不受人重视。他麾下这些兵将,更是一个个前途渺茫。
这样的人,才是最好拉拢的。更何况田堙此人对于他们练兵的种种极为好奇,不像个甘于贫贱之人。有自己和吴陵、令狐况做榜样,他又怎会罢休?一来二去,不就搭上了关系。赴宴这种事情,奕延向来无甚兴趣。但是为了大计,去去何妨?
日落月升,很快到了赴宴的时间。奕延收拾停当之后,只带了两个亲卫,来到了李骏这边的营房。房中,酒宴早就备妥,还有五六个营伎在旁伺候。作为将军,李骏自然有招营伎作陪的资格,这些女娘也是营中数一数二标致的,还算拿得出手。
“奕将军来了!快快请坐!”李骏一反几日来的冷淡,热情招呼道。
奕延谢过之后,方才落座,身边自然体贴的塞了个娇媚女伎侍候。然而不知是不是他面容有异,那女伎态度有些僵硬,小心翼翼的上酒布菜,不敢贴的太近。
奕延自然不会把她放在眼里:“承蒙将军相邀,我也略备了些上党出产的薄酒,送将军尝尝。”
没想到这么冷面的家伙,竟然也能礼数周道,李骏哈哈一笑:“还叫什么将军!我比贤弟略长几岁,不妨兄弟相称!这上党的瓷器天下闻名,未曾想还产酒,快快斟上!”
酒确实是好酒,乃是梁府新酿,色美味醇,比平常谷酒要纯浓几分。晋阳被困一年,哪还有这样的好酒?!李骏直呼过瘾:“贤弟这若是薄酒,怕是为兄喝得都是马尿了!”
奕延举杯抿了一口:“这样的酒,我那里还有不少。李兄若是喜欢,回头我着人送来。”
“哈哈,没想到这顿饭能换贤弟如此好酒,早知如此,前几日就该请了!”李骏大笑道,顺手搂住了身边女伎,“只是贤弟这日子过得未免拘谨,也不见饮酒作乐,怎地,不喜晋阳城中的女子吗?”
奕延的眼角扫了眼身边笑容僵硬的女伎,淡淡道:“使君初来,还有不少要务须得处理,哪有时间逍遥。”
李骏眉峰一抬:“梁使君手段频出,着实让兄弟们惊艳。有这样的刺史,并州指日可定啊……只是匈奴还在腹背,愚兄我也是在城里守了一载的人,每每想到,就心有余悸。哪像贤弟这般勇武,战无不胜!”
“李兄谬赞。我也不过是听从使君差遣。”奕延放下手中之杯,“想我一届梁府家奴,从无到有,哪里不是使君提携。得使君重用,才是受益终身之事。”
奕延是个冷面的,但是说起梁刺史,却极为郑重,忠义之情溢于言表。李骏心中微动,看来之前田堙探到的东西,并非虚言。只要能得梁刺史重要,升官发财都是小事,没看人家奕延,区区羯奴都能升任将军了,还有何不可?
心中意动,李骏沉吟道:“梁使君自是大才,不过怕是看我不上。唉,说来羞愧,虚长贤弟几岁,如今愚兄也只是个杂号将军,恐难再进……”
“李兄何必妄自菲薄?当初令狐三郎还是使君从狱中救出的呢,如今不也升了折冲将军?李兄坚守晋阳一载,已是大功了。”奕延随口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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