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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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那些都是药藏局送来给您补身子的啊,您这几日卧病不好,身子也不比院里的徐姑娘好。”婢女声音低了低,凑近映玉说,“而且您老往这奴才院子跑,还叫个三等宫婢做‘姐姐’,恐怕会为人看低,椒泰殿那位……”“啊——”

映玉一耳光打那奴婢脸上,忍着气斥道:“你再说半个侮辱姐姐的字,我定不饶你!”

奴才都瑟缩一抖、低首不敢再言,平素自家主子说话都轻声细语,很是温和,还是头一次在外头伸手打人耳光。

映玉扫了眼那跪在地上哭泣的婢女一眼,深吸了口气平息了些怒气:“是我急躁了,起来吧。”“在本夫人心里,姐姐和殿下一样重要。不,甚至比殿下,更重要……”

几奴才诺诺点头说知道了。

旁人又岂会懂她的过往,映玉抬头看凋零的杏花,淡淡地苦笑。她这一辈子从有记忆开始,就只有姐姐一直护着她、陪着她,甚至连亲生爹娘,都厌弃她呀……

锦月从纸窗目送映玉从杏花树下走远,心绪依然翻涌难平。方才映玉吐露的秘密,实在让她措手不及。

人人皆知,萧家权倾天下,与洛阳首富又是姻亲,嫡长女更是集万千宠爱、富贵荣华于一身,比之天家公主有过之无不及。

可谁也不知道,真正的“嫡长女”并不是萧锦月,而是萧映玉。

锦月幽幽叹了口气。映玉生来有不详的恶疾,为爹娘不喜,孩子尚在襁褓中便一度想弃养,而后道士卜卦说她命中有一贵人,能化解她带来的厄运。萧家双亲便收养了也是襁褓中的她,并且宣称就是亲生嫡女,而映玉成了养在深闺的次女,无几人知晓。

本来这秘密会一直埋藏着,可谁也料想不到强盛如斯的萧家,竟一朝灭门。娘在暴室临终时,告诉了她这个秘密。犹记那个三更寒夜,娘躺在自己怀里拉着她的手,满目淌泪吐露了秘密——“锦儿,虽然你不是娘亲生……但你清楚,爹娘爱你,胜过映玉。而今娘亲要走了,回想这辈子,实在愧对映玉,若……若有朝一日你还能找着她,替娘,好好照顾她、还了这笔孽债,让娘安心上黄泉路……”

默默回想完娘亲临终那段话,锦月已泪流满面。

她得到了本该属于映玉的幸福,而今,只是还了一些无足轻重的给她罢了。哪怕没有映玉,她也不可能再留在秦弘凌身边。

在宫里呆的这五年,今朝君侧红颜、明日暴室枯骨,她看得太多。当年拒绝弘允的另一个重要原因,也是她不想过那样的日子,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

“娘亲,娘亲娘亲,你哭了?”

忽然,门口小黎扛着小锄头跑进来,小身子立在锦月跟前只到锦月膝盖上一点,正扬着毛茸茸地脑袋好奇地看锦月为什么哭。

锦月忙擦了泪水,俯视地嗔小家伙一眼:“哭就哭了,只许小黎哭,不许娘亲哭吗?”

小黎放下小锄头和草药,四肢并用地爬上锦月的凳子,翻出泥巴袖子上难得的一块干净地儿给锦月擦了泪:“娘亲不哭,小黎保护你,嘻嘻……”

看着儿子圆圆的婴儿肥小脸儿,眉宇间隐隐有弘凌的样子,锦月含着苦涩与欣慰笑了,将孩子抱入怀里,轻拍他小小的背——

“只要有小黎,娘亲就不哭。”

怀里的小人儿也伸着短短的小胳膊将她抱住,拍锦月的背。

“那娘亲就不要哭啦,因为小黎永远永远、永远都会在娘亲身边。”

小团子又笑嘻嘻地两手抱着锦月的脑袋,在锦月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

锦心中骤暖,靠在孩子小小的肩膀上闭上眼睛歇息。“我的小男子汉长大了,知道疼娘亲了。小黎想跟娘亲去看外面的世界吗?”

外面的世界?小黎捧着脑袋想了想,指屋外:“娘亲想去院子里吗?”

锦月摇头。

“更外面的世界。”

小手指院子外。

“花园?”

“不,还要更外面……”锦月忍俊不禁,揉着小黎毛茸茸跟小松鼠似的脑袋,穿过杏花林、望向云雀穿行的蓝天白云:

“娘亲想去更宽广、更自由的地方,有高山流水,有热闹的市集,娘亲可以骑马奔腾,小黎可以自由自在地在田地里捉泥鳅、玩耍,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远离关于萧锦月的所有。

上次去凌霄殿,她便是去求弘凌放她和小黎出宫。而今知道了当年是误会,知他并非刻意的无情,她也可以更心平气和的去解释当年的分手,想来,秦弘凌当会答应吧。

夜幕的时候,锦月叮嘱儿子呆在屋子里、好好吃饱饱、睡觉,便出门前往凌霄殿找弘凌。

锦月刚出门,被子下的那团小东西就按捺不住。小黎从床上跳起来,猫着小身子东张西望了一通,就溜到念月殿的牡丹花园里。

而后,牡丹花丛后跳出个红锦衣的小姑娘,气哼哼地跑过来拉小黎的手往牡丹花深处走——

“你怎么才来,我都等你好久了。东西带来了吗?”

“男子汉大丈夫,言出必行,我当然带来了。”

办完事,小黎背着小手格外高兴地回到院子里,正好遇到在绣鞋帮的香璇。

香璇见他乐呵呵地傻笑问他发生了什么好事,小黎摇头不说,过了一会儿又凑过去捧着小脑袋问香璇:

“香姨姨香姨姨,如果……如果我拉了个姑娘的手,是不是代表我们关系特别好?”

香璇自顾自穿针引线,含笑睨了眼小家伙道:“男子汉乱拉女孩子的手会怀孕!所以千万不能拉。”

小黎只是个意外,生活在宫中的孩子大凡都是皇亲贵戚,可惹不起,香璇这么说自有深意。

小黎白着脸“啊”了一声,而后心事重重地爬上了床,蔫儿巴巴地躺下盖好被子,忐忑,后悔,瘪嘴喃喃:“我……我还没长大,怎么就当爹爹了呢……”

说罢,窝在被子下害怕地悄悄抹泪儿。

儿子这番心事,锦月已等在了灵霄殿外自是无暇顾及。

入夜了,凌霄殿高阔的金瓦屋顶,在沉沉暮色里显得更加隆重、令人敬畏。

檐下,八角宫灯亮如白莲,随着晚风轻轻摇晃,曹全从屋里出来,来回锦月的话——

“太子殿下刚批完文书,云衣姑娘可以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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