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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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自从过了正月,媒婆竟成了家里的常客。

梦中的自己亲事可一直不顺,先是招赘不成;及离了三家村没了房子和地,也就无法招赘,她只要求带着爹出嫁,还要男方对爹有如亲生的爹娘一样好。那时大姑和大姐为自己的亲事操碎了心,但几乎没有人愿意自己带着爹嫁过去,有几家答应的也都是极差的,宁婉反而不能同意,只怕爹跟着她如此嫁了境况会更糟。

自己还是那个人,家境变了,许多事也就变了。宁婉并没有什么不平的,她早认识到钱的重要。如果家里有钱,梦中的爹不会得了痨病,娘不会中年过世,她也不会答应给赵国茂做妾……因此她从梦中惊醒之后,一直把挣钱当成头等大事。

现在有了钱,爹娘身体康泰,家里添了石头,就是自己其实也不同了:吃得好与吃不饱人的肌肤是完全不同的;整日奔波劳累与在铺子里风吹不到雨打不着的神情就会有很大差距;而穿上美丽的衣裳与破衣烂衫更是天差地别……现在看上自己的人多了,其实一点也不奇怪。

由此可见自己的努力一点也没有白费。

于氏近来最喜欢暗中端详幺女,对幺女能结一门好亲更是满怀信心。

婉儿是姐仨儿中最小的,可两年前她就已经是长得最高的了,细挑挑的身材穿衣裳十分好看。而且别人未必看得出,但什么也瞒不过当娘的眼睛,幺女身上该长肉的地方也都长了起来,每次做新的肚兜都要在胸前放上几分,因此无论家常的袄裙还是专门在铺子里穿的外褂罩在她身上都俏得很,其实就是正好将衣裳撑起来了。

至于一张脸,更是会长,即随了她爹的高鼻梁大眼睛有辽东人的精气神儿,又随了自己的瓜子脸有江南人的秀气。这几年家里吃得好,且于氏又有意不再让幺女再做粗活儿,越发将女儿养得水灵灵、嫩生生的,白里透着粉,粉里透着白,衬着一头乌油油的头发,比画上的美人儿还好看呢!

先前两个女儿嫁得都不错,这本是于氏最得意的事,眼下她坚信幺女无论长相能干都比大女儿二女儿还要出色,一定会嫁得更好。

大姑大姐对宁婉的亲事也十分关切,只是她们认识的人有限,都觉得配不上宁婉,因此先前拍着胸脯保证要给宁婉寻一门好亲的大姑如今提也不提梨树村那些家境不错的小伙子,反而与娘在一处悄悄打听媒人提亲的几个,力主都回绝了,背地里又说:“虎台县人怎么了,也要家世好人才好配得上我们婉儿才行!”

别看宁家是外来户,但也不能被媒人骗了嫁给虎台县里寻常人不是?

媒人不大可靠,倒是喜姐儿听了消息竟帮忙提了一门亲——付捕头的二儿子付英,如今正在县衙里当捕快。

娘和大姑几个人听了先有了几分愿意,“毕竟是县衙里的公人,每月都有官家发银子呢。”

“其实付家哪里靠官家发的那几两过活呢?就像赵家,若是只靠每月典史的俸禄,恐怕连饭也吃不饱了。”喜姐儿身在赵家毕竟对县衙里的事情会知道几分,“付英的爹付捕头管着整个县里拘捕犯人的事儿,手下有二十个捕快,除了县衙里几个当官的,哪家不让他几分?逢年过节各种孝敬都是少不了的。就是付英,手下也有好几个帮手,出门在外还不是威风凛凛!”

“这门亲还是我婆婆帮忙看的呢。”喜姐儿对娘家人自然什么也不瞒着,合盘托出,“那日我说了舅家要给婉儿妹妹相看亲事了,婆婆就替我留了心,冷眼选了一回就选中了付英。”

“付英眼下捕快做得不错,钱县令还夸过他能干呢。他的大哥早夭,付捕头的差使迟早传给他,将来就是一县的捕头,婉儿嫁了过去自然好吃好穿又有面子,就是德聚丰的生意,看还有谁敢来捣乱?另外还有一点好处,付家与赵家都在县衙旁住,到时候我和婉儿就是邻居,有什么事相互照应也容易。”

于氏听了喜姐儿的话不住点头,晚上悄悄告诉女儿,“喜姐儿说的这门亲还真不差,那付家虽然比不了赵家,但在虎台县里也是有名的了,况且付二捕快又比赵国茂要强得多,因此我说这门亲竟比喜姐儿的都好呢。”

宁婉前两日无意间听了媒婆来家里天花乱坠地吹牛,说的也不过是些看上了德聚丰产业的人家,又见爹娘对这些人并不大满意,倒将原来的几丝担心放下了,不想突然间就出来了个付英,而且还是赵太太帮忙提的。

捕快是吏,专门管缉捕犯人,付家世代操此役使,在虎台县里也颇有些威势。有了前世的梦境宁婉自然是认得付英的,也知道他做事很勤勉,正是捕快中的一把好手——过几年他爹见他比自己能干得好就将捕头的职位让给了他,自己回家当老太爷养着了,此时他二十上下岁,因为付太太眼光高还没定下亲事,名声也还没有坏掉。

赵太太之所以帮忙提这门亲,肯定是有她的算计。以宁婉对她的了解,赵太太不会无缘无故地去管旁人的闲事,她肯出手,一定有她自己的好处。

那么想将自己嫁到付家对赵太太或者赵家有什么好处呢?从赵家与付家的关系来看,典史虽然不是捕头的顶头上司,但是却也因为是官而非吏又管着牢狱而压了付家一头;而付家呢,毕竟是县令直接所属的吏目,对赵家也有牵制。且两家同为虎台县里的坐地户,又有共同的利益,一面要服从自外而来的县令,一面也要一起与县令抗衡保住两家在虎台县的权势。

先前赵太太就给宁婉细细地讲解过,“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县令虽大,但在一地能任几年?怎么也比不了我们这些世代在这里的有底气。可是县令毕竟有权,所以要想保住我们家的典史职位,总要拉拢付家的,若是我们窝里斗起来,县令正是渔翁得利,正好借机罢免了我们两家都换了自己的人,那赵付两家岂不都失了根基?”

“当然一味拉拢也不成,付家该以为我们怕他们呢——捕快的铁链子一套,拉到官府里就要掉一层皮,县里许多人怕他们比我们要甚得多,这就容易让付家自以为是。但其实我们不但不怕付家,还要压住付家。”

“眼下的付捕头没什么头脑,付太太更是个蠢的,倒不需费太多的力气,”随着赵太太对宁婉越来越信任,就打算将赵家交到她手中,指点也更用心,“将来付家落到付英手中,恐怕要比他爹娘要难对付了,我瞧着他是个有主意的人,是以你将来与付家来往时恐怕会更难了。”

赵太太还曾经想把自己娘家的一个远房侄女说给付英,那样两家就有了亲,将来也会更和睦,只可惜这门亲事没成,付太太性子满拧,硬是为二儿子做主娶了虎台县一个身家丰厚的商户女,后来付家家无宁日,赵太太还感叹过几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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