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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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语气里的苍凉听得摇欢一怔,心头似被喂了一大碗柠檬汁酸苦得她牙齿都有些发颤。

她望着自己的手背,渐渐抿紧唇,一言不发。

良久,她才挽住辛娘的手,轻声道:“辛娘,你带我去瞧瞧你那情郎吧?”

她还记得姜易被孟冲绑来的那晚,帝君允她多留几日,说是此事很快便会有结果。

帝君不在,她也不知道要问谁到底是什么结果。

这几日虽平静,摇欢心里却有些不安,尤其是听辛娘含着一丝隐恨的话,心里“突”的一下,有不太好的预感渐渐冒了出来。

姜易住在辛府荒凉的偏院里,院子前方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

长央城虽已入冬,这片竹林葱翠,若不是地上偶有冰霜,倒真是感觉不出已入寒冬。

摇欢踩着碎石路,望着尽头仿佛和辛府隔开的偏院,转头看了眼垂眸不语的辛娘。她既然能窥姜易的命格,这几日如此沉默,恐怕是变故已生。

“辛娘,你可知姜易入凡世历轮回之前曾是仙人?”摇欢斟酌着开口:“帝君说他身怀仙骨,犯了错才被罚下界。”

“我知道的。”辛娘笑得有些勉强:“很早之前就知道了。”

姜易是罪仙之身,她寻了姜易几世,每一世都格外耐心地等着他重新爱上自己。可每一世,都如同被诅咒一般,他总不得善终。

后来,有实在看不下去的地仙告诉她,姜易身怀仙骨,犯错后下界,正经轮回之苦。一旦与妖为伍天罚便至,劝她不要再继续寻他了,否则不知何时天罚就会迁怒于她。

妖的寿命漫长,她辗转红尘,唯一的信念不过就是他的名字。

盼着他转世,她能与他再次相守。哪怕是在凡尘里不停的,不停地寻找。

辛娘虽为玉石,却并非无心。

她不怕天罚迁怒,她最怕的是他不再记得她。

若是那样,她在这凡世逗留还有何意义?

所以她忍不住,此后生生世世依旧没能坐视不理。只是放下了执念再不执着和他相守,毕竟,每一世亲眼看着他在眼前死去,也是一种在心口凌迟的折磨。

只这一世她依旧犯了戒,不忍看他失去双亲蒙受指点受尽委屈,更是不忍看他在寒冬饥寒交迫奄奄一息,为他寻了先生替他铺好道路。

又生怕她的插手会坏他前程,短他寿命,知他每世不得善果,抱憾而终皆是因为和她有所牵连被她坏了命格后,自欺欺人地选择嫁给了孟冲。

孟冲此生风流,却注定无妻。她嫁给孟冲篡改了他的命格,以为这样就能逃过老天法眼。即使有报应,也报应在她的身上。

是以,她心中对孟冲有愧,这些年来才对他以及孟家如此忍让。

只可惜,在她这一世介入姜易命数时,一切便已注定。

她昨夜摆阵想看清姜易的命格,发现他原定命中身体康健位极人臣的命数已蒙上了一层白雾,饶是她再用力也看不清他的命数,反而发现他又有了短寿之相。

她舍不得,舍不得看他这一世又不得善终。

摇欢虽迟钝,此时也能感觉到辛娘内心沉重,看她眼底那淡淡的青色,她转首望向正被辛府下人扶着往院外走的姜易,停了脚步。

姜易在屋里闷得慌,这场病来势汹汹,他缠绵病榻多日早已不耐。见天色不错,便想去竹林里散散步,未想,刚出门便见到辛娘和一个眼生的女子。

他一顿,犹豫了一刻,才继续抬步往前。

竹林风声簌簌,如丝竹之声,格外悦耳。

摇欢看着已经走到面前的姜易,多打量了几眼。她这几日都在后院感时伤秋怀念帝君了,这姜易之事她每日都问却再未见过,今日一看还真有点咋舌。

病了几日,姜易面色苍白,毫无血色。整个人都似被抽干了一般,那浅色衣袍穿在他的身上犹为宽大,好像风一吹就能迎风而倒一般。

难怪辛娘如此发愁。

摇欢在辛府的这段日子别的什么都没学会,倒是跟辛娘学了不少待人接物。这会极有眼色,哆嗦着搓了搓手,娇声道:“这天怎突然这般冷,辛娘你在这里等我片刻,我去取个披风就来。”

话落,也不等辛娘同意,转身就跑了。

姜易看着摇欢那毫不遮掩的意图,有些尴尬。

辛娘却是一笑,和他保持着既不生疏也不亲近的距离和他并肩往前走了一段。

姜易看着脚下的碎石,嗅着风中清竹的竹香,犹豫了许久才开口打破眼下的沉寂:“恕我冒犯……”

他刚说了开头便被辛娘打断:“我知你想说什么,此事因我而起,你不必多想,等病愈再离开,到时我一定不会阻拦。”

姜易被拦了话也不恼,微微笑起来:“我想说的不是此事。”

辛娘意外地扬了杨眉:“那是何事?”

姜易偏头看着她,神情专注,眼神认真:“不知我是否病中神志不清,我似……我似心悦你已久。”话落,他掩唇轻咳起来,双颊绯红,也不知是咳的,还是不好意思了。

辛娘却微微失神,落后他一步,定定地看着他的背影。

他的确是虚弱,背影看着也不似以前那般伟岸,她却仍旧迷失其中,似坠入了他编织的大网,每每落进去便再也无法挣脱。

这话对于常人女子而言,的确是冒犯了。

可辛娘知道,他是真的这般觉得,又实在无法理解才会开口直言。

她心里揪得疼,面上却丝毫不现,像根本没听见他说了什么,微微笑着十分得体:“近黄昏风大,你病体未愈还是回去休息吧。”

姜易停住脚步,转头看了她一会。良久,那苍白的嘴唇翳合,轻轻地吐出一字:“好。”

可堪堪几步就要错身而过时,他又停下来,似乎是挣扎了片刻才道:“我幼时总做奇怪的梦,梦里的人是谁我不知晓也不曾看清她的样貌。只因此事我爹娘视我不详,神婆也道我是个未尽孟婆汤的鬼小子。后来渐渐长大,倒不怎么做梦了。可幼时那些梦境,就成了我的执念。”

辛娘终于抬眼和他对视,那双眼眸里的情绪被她遮掩得很好,她微笑着似饱含歉意:“我并不是你的解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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