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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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蕴珊扭头看看左右。

载淳便又一个眼色,太监宫女们都退出去。江士清经蕴珊提点过,知道在外守住门,不让闲杂人靠近。

蕴珊不说话,走到他御案边,拿水注往砚台里添了些水,为他磨墨。

她举止温柔,磨墨声轻轻的,沙拉沙拉响。载淳假装不看她,但慢慢软下心来,火气消了一点,仍别扭道:“你来做什么?你不是专伺候皇额娘的么?皇额娘用过早膳了?”

“臣妾和皇上说好了,要陪皇上读书写字的。且听太监说皇上没用早膳,臣妾不放心,过来瞧瞧。”蕴珊道,说着她从在他身后,伸出手臂轻轻将他脖子圈住,香软的脸颊偎在他额角。

载淳一阵心猿意马,但先前的不高兴犹在,虽不推开她,口头却还带着刺:“不用你陪。你只知道陪皇额娘,一时一刻都等不得的。”

蕴珊道:“臣妾去陪皇额娘,是为了谁呢。”

“可别说是为我,”载淳道:“我何时要你一大早撇下我去陪她来?”嘴里一着急,便把“撇下我”这段心事明明白白给漏出来了。他登时一阵脸红,耳朵都红了。

蕴珊笑道:“我知道皇上恼我,撇下皇上,不等皇上起身,自己就先去请安了。可我这么做,实在都是一心为了皇上。一则,看皇上睡得香,又知道皇上昨晚……昨晚因臣妾的缘故累着了……不舍得叫醒皇上。”她一面说着,柔荑还轻轻抚摩着他的耳廓:“二则,咱们大婚第二天请安迟了,我怕皇额娘心里有芥蒂,觉得皇上娶了妻,就将额娘抛在脑后,就对额娘不尊敬,所以之前连着两日都有心早起去请安的。今日若因皇上宿在我宫里,我就不早去,怕皇额娘多心。对我多心也就罢了,我无非是媳妇,可若令她老人家觉得是皇上不将她放心上,她就不是多心,而是伤心了。”

一番话,算是换得了他谅解。但他扭头看着她,仍委屈道:“你不知道,昨儿我醒时,看见珣嫔守在一旁,正看着我。我当时就想,若我今儿醒时,一睁眼看见你正那样看着我、守着我,我该多开心。怎知我今早起来,旁边空空的,你不但没在看我,反而走了。”黑眸子亮汪汪的。

蕴珊心里像有针扎一般难过。

我爱你绝不比月绮少一分。

我重生以来苦心筹谋的一切,我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我所有的瞻前顾后谨小慎微忍气吞声,都是为了守着你,守着我,守着我们将来的孩儿。

这些话在蕴珊心中呐喊,却不能发出声音。

她心里的悲伤像沸水在滚,她却只能将这些都独自咽下,微笑着继续哄他:“因臣妾今天早起去请安的缘故,皇额娘发了话,说往后皇上在臣妾这里宿时,臣妾都不必早起过去。虽然今早没有陪着皇上,但往后的每个早晨,只要皇上来,醒时我必在。我会守着你,直到有天你厌倦为止。”

载淳听了,并不满足,说道:“是我强求来的,不是你自发的,如今你就算照做了,也没意思。”

蕴珊原想继续耐着性子诱哄他,可听了这句,心头像被揪了一把,眼睛鼻子一酸,忍不住滚下泪来。

她说不清这到底是挫败,是委屈,是懊悔,是恐惧,还是别的什么情绪。像是一把五味料,塞进了她口中,酸苦辣咸,浓烈而复杂的味道堵得她说不出话。

见她哭了,他便后悔,虽后悔,却因先前仍摆着置气的姿态,没台阶下,只急得嚷道:“哭什么呢。”

蕴珊说不出真正的缘由,只背过身去不看他,泣道:“皇上先前口口声声如何爱我,如今我一点小事做得不合皇上心意,皇上不体谅我的一颗心,反倒处处将我同旁人比,倒说我心里没有皇上。”

载淳忙拉她到怀里抱着,解下她别在前襟的手绢给她擦泪,放柔了态度,说道:“我何时说你心里没有我了?我只是……你也知道,我喜欢你,总想着时时刻刻多跟你一块儿。今早你撇下我,我不免疑心你待我的心思跟我待你的心思不一样。一想到你没那么爱我,我沮丧难过,便说些气话,算不得数的。”

又道:“现在仔细算来,还多亏你今早做得好。如果不是你做得好,怎会有皇额娘准了你往后早上都能多陪我?我真该多谢谢咱们皇后娘娘才是。”

蕴珊破涕为笑,拿帕子轻轻打他的脸,说道:“好与不好,都是皇上一张嘴。今儿爱我,说我好;明儿不爱我,就说我不如人。”说到最后一句,泪意又涌上来,便又靠在他怀里呜呜咽咽。

见她为他落泪,载淳原本不安的心像是得到了一种安抚,他怜爱地抚着她后背,小声地在她耳边说着情话,不急不躁、慢条斯理地哄她,直到她嘴角的笑变成甜的。

蕴珊勾着他的脖子,蜷在他腿上,轻声道:“皇上翻谁的牌子,我都不会拦着。我是皇后,决不妒忌。可是只有我和皇上两个人的时候,皇上不提别人,行不行?”

“好,不提。”他低头轻轻吻在她眼角一朵泪花上,柔声道:“你可以妒忌,珊珊,如果你妒忌,我不会怪你,只会高兴,高兴于你爱我。只是我想说,你其实不用妒忌,你要做的,是防着别人来妒忌你。你知道的,我只两晚没住在你这,那两晚,不是我喜欢旁人,全是为了你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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