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煊今日倒是难得清醒,白了顾昭华一眼,总算想起被他打断的话:“父皇到底怎么想的?”
虽说父皇中过风,随时都有复发的危险,但也不必突然的退位。
毕竟大齐是有太子殿下的,以后父皇……太子继位也是顺理成章。
孙天得看了肃王一眼,肃王殿下倒是长进不少,不错,孺子可教。
赵煊这发人深省的一问,顿时让书房今日的议事迅速上升到主题。
他们今日巴巴的跑来,不就是想知道皇上此举有何用意,想好对策的吗?
“父皇年事已高,生了退隐之心,颐养天年也是常理,既然退位诏书已下,孤自当不辜负父皇期许。”赵恒先开了口。
不论父皇到底如何想,剩下的都是父子之间的问题,他们之间的矛盾不能连累大臣,更不能拖累朝纲。
说白了,氏族大家们的心都活泛了,各自有各自的想法。
便是今日在座的,过去能推他到那个位置,未来未必不会生出私心。
不论如何,大齐的江山经不住这样算计了。
这次祭祖好不容易凝聚起的君臣一心,不能因为他们父子间的矛盾再让人心散了。
自祭祖回来,父子还未照面,也该见一见了。
这场议事还未开始便结束了,宋轶和孙天得肩并肩走着,步伐很慢。
待到宫门口宋轶才开口:“太子殿下行事沉稳许多。”
不大像往日的风格,不过还是一针见血,不喜啰嗦。
太子和皇上向来针尖对麦芒,少有政见相同的时候,这次倒是一反常态。
“沉稳些是好事。”宋轶点头认同,两人在宫门口告别。
君心难测,先看看再说吧。
陆瑶也已经知道皇上退位之事,赵恒果然猜中了。
祭祖之后,父子俩之间的一切都该有个交代。
赵恒继位,要面临的问题不会比皇上好多少,朝中虽然支持赵恒的大臣不少,但其中也不乏为了一己私利的,他要肃清朝纲也绝非一夕之间的事。
今年朝廷下的诏书格外多,先是科考案连下三道,接着皇上竟然下退位诏。可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皇上退位的消息,一个上午传遍京城,京城里的茶楼小馆又多了不少谈资,百姓谈论朝堂的热情堪比这炎热的天气。
世家大族就更不必说了,太子先是推翻了明仁帝时期冤案,接着皇上就退位,看来是皇上已经压不住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上位后怕是要大刀阔斧的改革了。
这对世家也是好事,之前山东大儒和清河崔氏进京,东宫开办女学,就已经初见端倪了。
皇上下诏退位的当晚赵恒去了华清殿陪皇上用膳。
华清殿早知道太子要来,早备好了酒菜,赵恒进去的时候殿内除了皇上就只有常贵。
“儿臣拜见父皇。”赵恒拱手行的常礼。
“身上的伤如何了?”皇上的声音沉沉的,透着一丝疲惫。
这次祭祖之后,皇上是肉眼可见的老了,像是从心理上被击垮了。
“儿臣谢父皇关心,已经大好了。”赵恒态度难得的恭敬。
“朕听文绪说了,莫要掉以轻心,你如今可是大齐的皇帝了。”皇上说这句话时看着赵恒。
他已下退位诏,虽一月之后才行登基大典,但赵恒已经是皇上了。
“父皇为何如此突然?”赵恒直言。
皇上没有立刻开口,过了会儿才道:“朕老了,大齐也该有新气象,明日开始,早朝便由你主持。待你登基大典后,朕便会搬到太和殿。”
赵恒并没有推辞,从座位上起身,单膝跪下:“儿臣不会让父皇失望。”
“这话莫要说的太早。”皇上意有所指。
东宫只有一位太子妃,以前倒也罢,如今怕是由不得他了。
便是他不提,那些等着重整旗鼓的世家也会想办法把家里的女儿洗白白塞进宫里。
赵恒不想因为这个问题再和皇上闹不愉快,只是有些事,谁都别想做他的主。
赵恒没有接皇上的话,皇上看他难得沉默,以为他是妥协,而赵恒也以为皇上的沉默是对他行为的默许,难得没有因为这个问题而吵起来。
“登基之前高鹏任你差遣,登基大典之后,他会随朕倒太和殿当值,你要留谁用谁,自己决定。”皇上说的直白。
父子俩斗了这么久,闹到现在,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皇上带走高鹏便是把禁军交到了赵恒手上,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祭祖的事,太子的举动打了赵家先祖的脸,也重重打了他的脸,先祖不敢做的事,他这个儿子做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事有利,但也有弊,且不说史官以后如何写,只怕现在人心都难以捉摸。
皇上现在心情有点矛盾,他既想他的儿子做出一番丰功伟绩来,又想看这臭小子不听老人言,搬起石头砸自己脚时的后悔样,皇帝哪有那么好当的,他自己坐上那个位置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