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温仍然立在月色下,身影未动分毫,夜风在他的袖口和衣摆鼓荡不休。
离得远,沈若怜看不清他的神色,却隐隐察觉到他周身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落寞与沉郁。
而且……
他似乎一直在盯着自己。
……
沈若怜与秋容回去后,秋容打来热水让她泡了脚,又给她熬了碗姜汤喝下,才伺候着她睡下。
到底今日落了水又发了热,沈若怜躺下后便觉得有些疲惫,就连今夜发生的事情也懒得思考了。
秋容问她的时候,她只说自己想去荡秋千,偶然遇到了太子哥哥。
“公主,”
秋容小声道:“奴婢怎觉得殿下今日似乎有些生气……”
沈若怜一怔,连秋容也看出来了么?
“有么?”
“有啊。”
秋容替她掖了掖被角,“奴婢听说今日回来后,裴大人曾在宫门落钥前想来东宫看一看公主,但被太子殿下拒绝了。”
“裴词安来过?”
秋容点头,“当时公主在睡着,奴婢也就没同公主说,如今想来,是不是裴大人说了什么惹了太子殿下不快?所以太子才生气的?”
秋容觉得太子殿下一贯重视嘉宁公主,今日能惹太子不快的事,十有八九同公主有关。
难不成太子突然发现裴大人不堪为驸马?要不怎么不让他来看公主呢?
沈若怜倒是知道晏温生气是为什么,但她想不通的是,他明明极力促成她与裴词安的婚事,为何裴词安要来看她的时候,他反倒拒绝了呢?
她想着秋容方才的话,心里隐隐有种奇怪的感觉。
但随即又觉得这想法太过荒谬,再加上实在是疲惫极了,她便没说什么,打发了秋容去外间休息,自己也沉沉睡了过去。
之后几天,沈若怜一直待在东宫养病,只是她再未出过馨和苑半步,而晏温也未在她面前出现过。
他好似很忙,沈若怜偶尔能听到正院那边零零碎碎的脚步声,都是找他商议政事的官员。
其实沈若怜想去问问,裴词安有没有再同他说过要见她的话,她想给他报个平安。
她还有点儿想去看看白玥薇怎么样了,他俩都是她惦记的在宫外的好朋友。
然而还未等到机会去问晏温,馨和苑却来了个她此刻十分不想看见的人。
——孙婧初。
这日晌午,沈若怜刚喝了药,正苦得鼻子眼睛皱成一团,侍女在外面禀告,说是皇后娘娘来了。
沈若怜急忙从床上起来,正迎到门口,就见皇后一面从垂花门进来,一面偏着头笑语盈盈同侧后方的孙婧初说着话。
孙婧初面色羞赧,低头应着。
沈若怜瞧见她二人这样,眉心一跳,下意识便想转身回去,然而那两人似有所感一般,忽然一齐抬头看向门边的她。
沈若怜无法,只得走出去相迎,强颜欢笑,还要摆出一脸惊喜的样子:
“母后来啦?孙小姐也来了,快请进。”
好烦啊啊啊!!好想装晕!!
养病都能见到她,还得被迫对她笑,沈若怜觉得自己肺里又开始疼了。
她刚出去就被皇后拉住手,听她疼惜地对自己说:
“你身子还未大好,快去榻上歇着,别同母后行那些虚礼,今儿个本宫就是来看本宫女儿的。”
沈若怜瞟了孙婧初一眼,故意把脸往皇后身上蹭了蹭,亲昵道:
“都是儿臣不好,让母后担心了。”
皇后将她拉到榻上,让她坐上去,自己则和孙婧初一起坐在秋容搬来的太师椅上。
沈若怜坐定后其实心里尚且有些忐忑,她不知道皇后怎么看待自己私自去寺庙一事,怕她又对自己心生不满。
果不其然,皇后喝了口热茶后,便换上了略带责备的语气,然而说的话却让沈若怜有些诧异。
“你说太子那孩子也是,为了让你定亲前静静心,将你送去寒山寺那地方也就罢了,怎的你落了水出了事,也瞒着本宫和老四,要不是今日本宫召太医请平安脉,还不知道你出了事。”
沈若怜一顿,原来晏温替她对皇后隐瞒了她私自出宫一事?
她心里忽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情绪,似乎带着些小小的雀跃。
所以即便他对她表现的再如何疏离淡漠,但他其实还是袒护她的对吗。
她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
“可能是皇兄不想让母后担心吧,其实那日落水也没那么严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