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还没来得及开口,晏温就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推开书房的门走了进去,完了还站在门边的位置看她。
压根没给她开口反驳的机会。
沈若怜又回头可怜兮兮地看了秋容一眼,站在门口摸了摸鼻尖,这才深吸一口气,磨磨蹭蹭走上台阶。
到书房门口的时候她站定了下来,抬头看了晏温一眼。
男人身量修长,一袭月白色锦绣常服,眉眼掩在门框的阴影里,见她看来,他微微侧过了身子,淡淡挑了挑眉,似乎在用眼神问她,“进,还是不进。”
这哪里是询问,分明是威胁。
沈若怜在心里哀嚎了一嗓子,紧紧抿住唇,气鼓鼓地提起裙摆跨过了门槛。
晏温被她那副英勇就义的表情给逗乐了,轻笑一声,转身走到书案前,顺手从书案上拿起一把紫檀木镇尺。
收敛了笑意,“把门关上。”
第34章
沈若怜慢吞吞“哦”了一声, 挪到门边把门扇轻轻阖上,关门的时候她还特地朝外看了一眼,见李福安已经带着秋容去了隔壁院子。
“怎么?”
晏温瞧着她的小动作, 将镇尺放下, 拿了本书在手中翻着,“怕孤?”
沈若怜忙摇了摇头, 故作轻松的走到旁边,勾着脖子,视线在书架上来回扫视,“咱们还是快些找课本吧, 我今晚还约了词安和小薇薇呢。”
晏温闻言, 翻书的动作一顿, 视线从书页挪到了她的脸上, 眸色沉了沉,“又去哪儿野?你还记不记得你是大燕的公主?”
他的语气有些严厉, 沈若怜心里不由跟着紧了一下, 双手背在身后绞手指,低着头不说话了。
反正她现在也是说多错多,还不如不说。
她本就是个心思浅的, 性子也软糯,那夜里她也是和晏温气急了, 话赶话才让她说出了那些, 她事后想起来既匪夷所思又有些后怕的话。
有时候鱼死网破的勇气就只有那么一次。
说到底,是晏温从小教育她、抚养她长大, 她对他多多少少有些惧意。
尤其是从前一贯温和的他, 最近已经连着两次因为她而动怒,而此刻又是在他书房, 让她不由想起从前许多次他在这里罚她抄书、训诫她的经历。
她心里觉得委屈,本以为喜欢上他已经让她的生活一团糟了,可不知为何,自打她决定与裴词安成亲之后,这一切好似往更糟的方向发展了。
这般一想,她又觉得好难过,鼻尖一酸,眼眶就跟着红了。
“又打算哭?”
晏温这次没惯着她,也没过来哄她,只是站在原处没动,沉声问。
沈若怜吸了吸鼻尖,把涌出来的眼泪压了回去,委屈巴巴地摇了摇头,喉咙紧到说不出半个字来。
她察觉到晏温的视线在她身上扫了一眼,随即听他有些嫌弃地说:
“将你身上的披风脱了。”
沈若怜怔了一下,没料到他竟然说的是这个,犹豫道:“可……这是裴词安——”
“你自己瞧瞧那披风的料子,怕是连你的婢女都不愿穿,你好歹也是孤悉心娇养长大的公主,什么好东西没给你供着?如今穿着这件披风满宫里跑,尽让宫人看了笑话!你不嫌丢人孤还嫌!”
晏温平素给人都是温文尔雅的感觉,此刻关起门来,难得语气严厉地对她说了这么多,就比旁人生气时愈发显得吓人些。
沈若怜缩了缩脖子,小小的脑袋瓜终于派上了用场。
——她是听明白了,说到底,他如今还是因为裴词安让她接连受伤的事而看不上裴词安了,所以才会在他给她的东西上挑刺儿。
沈若怜攥紧披风,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看向他,小声却坚决地拒绝:
“之前不是在公主府门口的时候,已经同皇兄说得很清楚了么?”
“清楚什么?”
沈若怜犹豫了一下,掀起眼帘悄悄觑了他一眼,见他正盯着自己看,她又慌忙低下头去,脚尖在地上蹭了蹭,声音更小了,语气却还是很坚定:
“说清楚最近一段时日皇兄不要再同我有瓜葛了。”
感觉到身前男人的身形动了一下,沈若怜后退一步攥紧披风,防备地盯着他的动作,慌忙补充道:
“皇兄当时也是答应了的!还说……还说会如我所愿。”
小姑娘站在那里,紧紧裹着身上的披风,缩着脑袋跟个鹌鹑一样。
明明胆小得要死,嗓音也软软的,整个人看起来娇气怯弱又带着点儿可怜劲儿,晏温觉得只要他想,一只手就能掐死她,偏偏那张嘴里说出的话叫人忍不住火大。
她但凡此前对孙婧初有这般坚决的态度,也不至让人欺负了去,最后还得他去替她摆平皇后的猜忌。
怎的,合着是平素他太惯着她了,以至于让她只敢对他一人这样?
晏温被她气笑了,“啪”的一声合上书,压着火气不紧不慢朝沈若怜走来。
男人的气息和压迫感一瞬间就罩在了沈若怜头上,她还想要后退,却突然被他一把钳住了手臂。
男人干燥的掌心里,火热的温度让她心底一烫,而那冰凉的白玉扳指,又硌得她有些说不出的难受。
沈若怜一下子就想到了那夜她看完话本后做的那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