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词安默了一瞬,先是走过去到门边,开门看院中已经没人,又返回来,看了她一眼,犹豫道:
“要不……我抱公主出去?”
话音刚落,沈若怜忽然捕捉到储藏室那边传来一声极其细小的声音。
“什么声音?”
裴词安似乎也听见了,她见裴词安皱了一下眉,视线往储藏室那边瞟了一眼,正要过去,沈若怜心底一惊,忙拉着他,急道:
“那、那就麻烦你……抱我了。”
她最后几个字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其实从前脚受伤了的时候也不是没让裴词安抱过,但这次不知为何,许是知道晏温在这个房间里的缘故,她就有点难以开口。
所幸裴词安闻言再没有管方才那一声响动,注意力全转移到了她身上。
“那公主,臣冒犯了,你抓紧我。”
沈若怜点了点头,“嗯”。
她被他打横抱起,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圈住了他的脖颈,两条细嫩的胳膊搭在他肩上,袖口处微微露出了一截雪白皓腕。
裴词安脚步顿了一下。
沈若怜被他抱着从房间出来,远离了晏温的气息,她的一颗心才算是彻底落了下来。
她假装不经意的样子,透过房门朝储藏室的方向看了一眼,迅速移开视线,四下里看了看。
院子里果然一个人也没了,她环视一周,忍不住问:
“小薇薇他们呢?”
裴词安步伐沉稳地抱着沈若怜走上回廊,“想是褚公子已经送她回去了。”
沈若怜“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周围十分寂静,只有月光盈盈给院中景致涂了一层霜白,偶尔一阵微风掠过,她身上还隐隐散发着酒气。
沈若怜被他抱在怀里,忽然不自觉想起了另一个男人的胸膛,她又朝后看了一眼,抬头看向男人沐浴在月光下的侧脸,忽然有些愧疚,“裴词安。”
“嗯?”
裴词安闻言脚步停了下来,低头看她,“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想吐吗?”
月光下男人的神色十分柔和,丝毫没有因她今日闹出这一场而有责备半分的意思。
沈若怜心里越发愧疚,张了张嘴,原本想坦白的话到了嘴边,变成了“是褚钰琛派人找你过来的么?”
裴词安瞧了眼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应道:
“是,他瞧着你去了许久没回来,酒楼的女伙计也没找到你,便派了人来找我,恰好我今夜带人在街上巡街,就在这附近,所以——”
裴词安话未说完,沈若怜忽然听见两人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裴卿今夜,也来万寿楼吃饭?”
那人的声音不紧不慢,带着一丝闲散和玩味的笑意,在月凉如水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润。
沈若怜身子一僵,脖颈后迅速蹿起一阵寒意,直让她头皮发麻,才刚落下去的心跳此刻又疯狂鼓动起来。
她下意识攥紧了环住裴词安的双手,视线慢慢透过他的肩膀,落在他身后不远处,立在廊下的那个男人身上。
她此刻才看清,晏温今日穿的是一身鸦青色麒麟纹湖绸直裰,玉带收束,腰间缀着一块儿白玉环佩,头上也只简单的用一支白玉簪子挽着。
他沐浴在清冷的月光里,衣带当风,神色冷峻清贵,仿若不沾世俗红尘的谪仙。
沈若怜忽然不受控制地想,他方才就是端着这样一副清冷的模样吻她的么?他动情粗喘的时候,神情还依然保持着这般矜贵冷清么?
他的那张清冷俊逸的脸,会不会因为动情也泛起潮红?
当黑暗中的一切突然被拿到亮处来看,那丝暧昧便掺杂了更多隐晦。
当裴词安顾念着她的安危,想要推开那扇门的时候,她正与她的兄长在门的另一边动情激吻。
沈若怜心跳得飞快,她不敢再往下想,下意识就想从裴词安怀里挣扎着下地。
然而想了想,她又忍住了,觉得此刻自己还是继续装作醉酒比较好,若是醒着,如何面对晏温。
她将自己的脸往裴词安怀里缩了缩,眯着眼假装一副还未酒醒的模样。
裴词安抱着沈若怜转回身,面对晏温,他似乎没料到晏温也在这,愣了一下,随即恭敬道:
“臣裴词安拜见太子殿下,臣方才不知太子殿下在此,还望殿下赎罪。”
顿了顿,沈若怜觉得他看了自己一眼,同晏温道:
“公主今夜喝了些酒,有些醉了,臣逾距抱了公主——”
“无妨。”
沈若怜听见晏温似乎笑了一下,温和清润的声音丝毫听不出来方才在黑暗中那缠绕着情愫的喑哑,他好似才发现她一般,视线在她身上停了一瞬,温声道:
“孤竟不知今夜嘉宁也来了万寿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