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现下回过神来,心底只余一阵后怕。
晏温屏息紧紧盯着她,等了许久没等来她的一句话,他忽然自嘲般溢出一声轻笑,看向她的眼神越发晦涩难辨。
半晌,晏温颓然松手,沾满鲜血的匕首应声而落,砸在地上的一堆血渍中,血沫飞溅到沈若怜白色的裙摆上,触目惊心。
晏温嗓音哽塞,语气中沾了潮湿,“你宁可死也要离开,你觉得孤还会放手么?”
真的放开了,以她的决绝,怕是此生再不得见。
他哪怕是平静的说着话,可是看向沈若怜的眼里风暴却在不断流动。
他用那只没沾血的手死死钳住她,喉间含笑,压低嗓音,在她耳畔呼出热气,“你啊,怎么可能逃得掉呢?”
沈若怜心脏狂跳,呼吸微窒,身体轻颤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的脑中有些发懵,直到被晏温抱进怀中,感觉到脚腕上一片冰凉她才猛地反应过来。
“你做什么?!”
她看到他手中拿着那夜的那只脚链,正给她往脚踝上带,而那脚链现下被他做成两只一模一样的,中间用一根极细的金链连在一起。
她挣扎的时候,那脚链还发出刺耳的铃铛声。
晏温钳制住她,冷着脸,三两下便将那两个脚链叩在了她的脚腕上。
沈若怜坐回凳子上,用力拉扯脚链,“你疯了?!给我解开!”
那脚链冰凉地贴着她的皮肤,上面还沾着晏温手上的血迹,给人一种诡异的恐惧。
然而晏温只是冷冷睨了她一眼,捡起匕首,面无表情地走到门口,吩咐李福安:
“将这殿内所有尖锐的东西全部收起来,每日的膳食盯着她用完,碗也要及时收走。”
说完,他再未看房中的沈若怜一眼,径直离开了。
李福安进来收东西的时候,看到地上的一滩血迹,人都要吓傻了。
他飞快收拾完房间,看了眼坐在椅子上发呆的沈若怜,无声叹了口气,锁了门出来,急匆匆跑去东暖阁。
等他到东暖阁的时候,太子已经自己将手包扎好了。
李福安看了看他,壮着胆子问,“殿下,还是请御医来看看吧,若是伤了筋骨,影响日后执笔拿筷可如何是好?”
晏温平静地看他一眼,不知是不是李福安的错觉,他第一次在杀伐果决的殿下的神情里,看出几分不知所措和茫然来。
李福安急忙低下头去,听他冷声说,“不用,今日之事,万不可让皇后知晓。”
李福安听他这么说,心底一阵怅然,低低应了声“是”,就准备离开。
忽听太子在身后唤住他,“你说——”
太子的声音顿了顿,声线紧绷到沙哑,“孤是不是做错了?”
李福安身子一凛,正斟酌着该如何回答的时候,又听晏温疲惫地说:“罢了,你去吧。”
房间里安静得沈若怜能听见自己的耳鸣声,那丝淡淡的血腥味仍没有完全散去。
她坐在椅子上,从白日坐到黑夜。
忽然想起小时候,她整日里腻在晏温身边,也就是在这个房间里,她抱着他的腰撒娇,说若怜恨不得给自己和太子哥哥之间栓一根绳,这样就可以天天赖在他身边了。
那时候晏温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笑她是个傻姑娘,说她今后总是要长大嫁人的,怎可能一直赖在他身边。
可现在那根儿她和他之间的“绳”,就拴在她腿上。
脚底下的金链子很细很轻,除了不能迈开大步,并不会限制她的任何行动。
沈若怜觉得,这根链子的存在,更像是他对她的一种提醒和羞辱。
告诉她她永远也别想逃脱。
被囚//禁在房间的日子过得很慢也很快,房间里很静,院中也很静,仿佛被遗弃的一片荒芜之地。
沈若怜觉得自己好像遁入了一片虚空中,分不清时间,也没有任何情绪,唯有呼吸证明自己尚且还活着。
晏温打从那日离开,整整大半个月都再也没来过。
然而这日,院中却忽然响起了一阵叽叽喳喳的少女欢快的声音。
沈若怜靠在床上,一动未动,耳中分辨出那声音,就是上次答应要帮她给裴词安递口信的姑娘的声音。
她听见那少女轻快地声音从院外传来,她说:“太子哥哥,方才路过那池塘边,我瞧见那里有一个秋千,待会儿我可以去玩么?”
沈若怜眼睫轻轻颤了颤,下意识屏住呼吸,等了片刻,她听见那个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男人似乎十分宠溺地笑了一下,声音里含着笑意,“好,待会儿孤带你去。”
不知为何,沈若怜心里忽然划过一丝微不可察的酸涩,她的唇角勾起一个讥讽的笑意,无声笑了起来。
那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路过主殿,听声音是往东暖阁的方向去了。
不一会儿,东暖阁那边传来一阵悠扬的琴音,琴音一会儿流畅优美,一会儿断续涩然,听起来像是晏温在教那姑娘弹琴。
琴音持续了许久,直到天擦黑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