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温先领着她到了自己的住处, 趁着没人一把将她拉进门。
沈若怜吓了一跳,湿漉漉的眼睛在黑暗里隐隐闪着光亮, 看起来又无辜又有点可怜兮兮的模样。
晏温在她仍然紧捂着胸口的双臂上扫了一眼,原本想说的话忽然就说不出口了。
他顶了顶腮,无奈地揉着额角,走去自己的衣柜跟前,翻翻找找了半天,拿出一件稍微短小一些的白色披风。
“披上吧,就这件还短一些,旁的不是太长就是绣着蟒纹。”
他将披风抖开,朝沈若怜点了点下颌,示意她站过来。
沈若怜吞了下口水,小小的迈开步子,磨蹭到他跟前,转过身。
感觉到冰冷而光滑的料子从身后覆了上来,她又乖乖转回身面对晏温,低着眉眼不肯看他。
晏温一边替她系领口的系带,一边叮嘱,“回头旁人若是问起来,就说你之前的披风脏了,现下这件——”
他低眼看了她几眼,“是裴大人借给你的。”
沈若怜闻言,猛地抬头看他,却见他面色虽有不虞,却没有要对她生气的意思,她张了张嘴,“你不怪我么?”
晏温睨她一眼,语气不是很好,“你又不是孤的谁,你愿意帮助淮安城的百姓,孤还能阻止不成?”
况且她如今本就无法出城,如今这兵荒马乱的局面,他又想将她护在身边,她早晚要同裴词安见上的。
“但是你——”
晏温问她,“你之前不是害怕裴词安看到你同孤在一起,如今怎就不怕了?还主动让他看到你从孤的马车上下来。”
他的语气里带着些意味不明地探究,隐在黑暗中的眼神里浮动着隐隐的期待,似乎在等一个想要的答案。
此时外面人还不多,都在有条不紊地忙着自己的事,沈若怜见他问,先是低着头没出声。
晏温就耐心地等着她,手指一下一下转着墨玉指环。
男人的气场太过强大,即便就是这样静静站在她面前,也让沈若怜觉得有些耳根发热,更何况刚才他才拥着自己看了一场烟花秀,两人又在黑暗的高楼上接吻。
一想起方才的一切,沈若怜仍能感觉到心尖的轻颤。
她小小的后退了一步,掐着手心犹豫了许久,终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抬头直直看着他,嘴唇翕动着,半晌嗫嚅道:
“我可以不走了。”
晏温的瞳眸猛地紧缩,他背在身后的手骤然收紧,问她,“可以不走了是什么意思?”
尽管他竭力维持着声线的平稳,然而黑暗中的每一声轻响都异常突兀,沈若怜还是在他的语气中听出了喉咙的紧绷感。
不知为何,她又抚上了自己虎口的位置。
静静听了会儿外面嘈杂的声音,沈若怜软糯的嗓音像是蓬松甜腻的棉花糖串了根儿竹签一般,软软的嗓音带着坚定的语气,对他说:
“我不会再一心只想逃离你,但我并没有答应要同你回宫,也没有答应与你在一起,我只是不再抗拒和你重新接触,至于未来如何——”
小姑娘看着他,白皙的小脸娇嫩可爱,神色却比从前更成熟和媚态,“等到这次的洪涝过去后,再做决定,但有一个前提。”
晏温呼吸有些不稳,他嶙峋的喉结向下一滚,故作平静道:“什么?”
“你不能逼我。”
“好。”
几乎没有一丝犹豫,在沈若怜说完这句话后,晏温立刻给出了他的回答。
他说,“孤不会再逼你,就当……就当是我们再重新认识一次,就当孤是在追求心悦的姑娘。”
沈若怜抿了唇,没说话,她还是不知道怎么应对他赤//裸//裸的浓重的感情,即便这感情已经收敛了一大半的攻击性和占有欲。
过了小片刻,就在晏温准备带着她出门的时候,沈若怜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补充道:
“倘若、倘若你再逼我、迫我,我就会毫不犹豫地离开,再也不回来了。”
晏温刚迈出去的步子一顿,回头透过黑暗审视她。
小姑娘微微仰着下颌看他,曲线优美的细嫩雪颈从衣领里露了出来,门外晃动的灯火跳跃在她的水光潋滟的眸底,她用贝齿轻咬着软嫩嫣红的唇瓣,有些可爱,但也有些倔。
晏温盯着她看了半晌,转回头去推开门,嗓音微哑地道了句,“好。”
两人出去等了没多久,李福安过来,说是裴词安已经将王家村的人都安置在了城东一片辟出来的废弃寺庙内,县丞也带着大夫和许多淮安县的百姓赶了过去。
晏温便又带着沈若怜也一道赶了过去。
两人到的时候,正正看见裴词安和李县丞站在寺庙门口,指挥着众人将最后一个受伤的百姓抬了进去。
晏温动作一顿,随即面不改色地从车上下来。
刚一站定他就回身看了眼准备下车的沈若怜,身子动了一下又忍住了,只是淡声吩咐了李福安给她搭了把手。
那边裴词安和李县丞安置完百姓,一回头见太子来了,急忙朝两人走过来,齐道:
“参见殿下。”
晏温略微抬了下手,“免礼,现下情况如何了?”
裴词安闻言,先是不由自主看了眼沈若怜,视线在她的披风上定了一瞬,又转回头看向晏温,恭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