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时期,和魏枕风吵架没有意义。
一旁的周怀让憋了又憋,但实在憋不住,“噗哈哈哈”地笑出声,笑到正在嚼仙人掌的骆驼一惊一乍地抬头四处张望。
“公子肯定是因为吃不惯干粮导致胃不舒服,”周怀让用一种“小王爷你行不行啊”的眼神看着魏枕风,“这我都能看出来。”
赵眠一计眼刀刮在周怀让身上,周怀让立刻闭上了嘴。
魏枕风听了周怀让的话,若有所思:“这样么。”
果然是他想多了?
魏枕风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北渊皇宫里的女人多,孩子也多,他记得那些有了身孕的嫔妃并不是一怀孕就能被发现,好像都要过两三个月,身体渐渐出现不适,然后宣太医那么一瞧,太医就会恭喜他父皇,说哪位娘娘又喜脉了。
至于南靖皇帝为何会愿意以九五至尊之躯亲自产子,他不得而知。难道这是南靖皇室的传统?天子和权臣生子更利于皇权的稳固?
赵眠是太子,也是未来的天子,他会不会和他父皇一样,有着某种常人不能理解的能力?
算一算,从他和赵眠第一次上床距今,已经快要两个月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赵眠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吗?
要不,直接问问?
不妥,就赵眠那脾气,万一此事是他的雷点,肯定又要和他吵架拔剑宣沈不辞一条龙。他们身在危险重重的大漠,起内讧就不好玩了。他且忍上一忍,等完事了回去再问个清楚。
修整完毕,众人重新上路。
沈不辞牵来骆驼,周怀让整理好驼峰间的软垫,搀扶着赵眠正要上去,被魏枕风拦了下来。
魏枕风从周怀让手中抢走太子殿下,道:“本王来罢。”
赵眠没有拒绝。相比自己的伴读,他当然更享受北渊小王爷的伺候,毕竟他和魏枕风相处的模式,多多少少会体现一些南靖和北渊的地位——在床上除外。
赵眠矜贵地抬起手,意在让魏枕风扶着他的手方便他跨上已经乖乖蹲好了的骆驼。
然而魏枕风似乎没有明白他的用意,一手环住他的腰,另一手穿过他腿后,真的像抱公主殿下一样将他抱上了骆驼。
虽然这并不是魏枕风第一次这么抱他,但之前都是因为要上床,上床的事哪能算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魏枕风还这么做,他南靖东宫的脸往哪搁?
不料还没等他开口训斥,魏枕风的手又向前挪了挪,来到了他小腹上,然后非常轻地摸了两下。
赵眠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肚子,厉声道:“你作甚。”
都被发现了,魏枕风也懒得再遮掩。
经过这么久的相处,他发现赵眠看似不好惹,真正动怒的时候却并不多。如果赵眠的怒气能具象化,比如具象成数字,连续的招惹会让他怒气值飙升,但只要没超过他彻底爆发的数值,在他面前老老实实地伏低做小几次,他的怒气值自己就会减少,甚至重置,这时候再去问他一些问了可能要被拔剑警告的问题便会安全得多。
魏枕风估算着这时赵眠的怒气值重置得差不多了,问:“你的肚子最近是不是大了点?”
赵眠这几日吃不好睡不好,人肉眼可见地清减了一些,小腹只会更平坦,怎么可能会大。
他眉头蹙得更深,质疑道:“你是被黄沙糊住了眼——瞎了吗?”
魏枕风心道你这脾气好像也更大了。
赵眠又补充了一句:“你这么瞎,难怪会觉得黄衣直发的舞姬比紫衣卷发更适合出任大漠女团主位之职。”
魏枕风:“……”太子殿下一生要强的臭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深入沙漠的第四天,武元常告诉大家他们已经走完了前半段比较好走的路程,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挑战。
“这里就是分界点了。”武元常指着一块形状像周怀让头的风化岩石说,上面刻有他们上次留下的记号,“剩下的路,属下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前几次属下带着兄弟们尝试了向前,向左均无功而返。”
魏枕风询问赵眠的意见:“那这次我们向右试试?”
赵眠无精打采地点点头。
太子殿下的状态一日不如一日,今日已经到了非必要不开口说话的地步。
但见他披着朱砂色的丝绸,长发和土生土长的大漠人一般裹在纱巾里。风起之时,红色的丝绸随风飞扬,远远看去好似一道铺在沙漠中的残阳。
再凑近一看,便能发现即便因为身体不适没有在最佳的状态下,太子殿下的容貌依旧耀眼更胜大漠骄阳。但随着他日渐萎靡,这份耀眼也越来越暗淡了。
一想到接下来他们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未知的危险,魏枕风有些懊悔,私下和安远侯等人承认:“你们是对的,本王的确不应该带太子殿下来这大漠之中。”
安远侯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沈不辞神色凝重,向来无波无澜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焦虑:“殿下不该吃这样的苦。”
“现在后悔有什么用,”一旁的周怀让阴阳怪气地插嘴,“反正小王爷一直觉得带我们殿下去矣族遗迹里玩比他的安危更重要。”
魏枕风扶额:“行了行了,本王该死。”
安远侯抬头看向天边,道:“陛下要是知道殿下这几日只吃了两口烙饼,不知会心疼成什么样。”
“丞相一定会很生气。”一想到萧相,周怀让在炎炎烈日下打了个寒颤,“丞相一旦动怒,咱们整个东宫都没好日子过了。”
魏枕风以手覆面:“……快别说了。”
“王爷!”
“都说别说了,本王知道错了。”
“不是,王爷您快看!”季崇骨颤肉惊地指着远方的天际线,“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