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二对他突如其来的热络仍有些戒备,看在他是胡人的份上,简略地回道:“家里有事。”
“什么事能让你这个好端端的大男人沦落到当乞丐?”莫迟惊奇地问:“说给我听听呗。”
包二摆了摆手,表示不愿多言。
莫迟还想开口,巷口突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和男人的呵斥声。
“禁卫办案!闲杂人等避让!”“让开让开让开!”“都聚在这里做什么?速速散开!”
莫迟刚抬眼看去,身边的包二突然动了,他把手里的馒头和胡饼一扔,拔腿就往反方向跑。
刚跑出去没几步,突然见莫迟也跟上来了,包二大惊道:“你做什么?!”
莫迟跟着他边跑边问:“这话该我问你吧,你好好地跑什么?”
包二不愿与他多言,发足狂奔,他本来觉得自己的身手已经足够快了,谁知莫迟竟能轻轻松松地跟在他身后,紧追不舍。
包二简直莫名其妙,气喘吁吁道:“这位郎君,我哪里得罪了你?”
“你没有得罪我,但你有我想要的东西。”
包二脸色大变:“你是他们的人?”
身后,那群禁卫终于发现不对,朝二人追了过来。
“在那边!追!”“站住!不准跑!”“再跑我就开弓了!”
话还没说完,一枝箭就擦着包二的头顶射了过去。
莫迟将他一拉,拽进左手边的暗巷:“我不是谁的人,但那群禁卫可没打算留你的活口!跟我来!”
不一会儿,禁卫就冲到了二人消失的巷口,眼前漆黑的巷道异常狭窄,只能容一人侧身通过。
众禁卫抓人心切,便依次侧身通过了那条小道,继续往前追去。
待到禁卫的身影完全看不见了,街道上也恢复了方才的平静,莫迟才带着包二,从巷道侧下方的暗渠中钻出来。
这条暗渠开口又低又小,若非目力极佳,轻易不得见,而冬季枯水,渠内又十分干燥,一滴水都没有,最适合藏身。
包二惊魂未定,喘着粗气道:“你是谁?为何要救我?”
“我知道你叫包二,我是临台侍郎杜昙昼的人,我知道丢失的兵器不是你偷的。我奉杜侍郎之命找到你,就是想了解具体的经过。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愿意告诉告诉我么?”
身份被人拆穿,包二又惊又俱,将信将疑道:“你有何凭据?”
莫迟拇指推开刀柄,露出了一截雪亮的刀锋:“就凭我随时都能杀了你,却在刚才对你出手相救,如何?够不够当做凭据?”
一刻钟后,两人已换回了大承人的装束,莫迟带着包二穿行于坊间小道中。
说来也奇怪,缙京城繁华非常、人口众多,莫迟却能在热闹的京城里找出一条条人迹罕至的小路。
包二防范之心不减,仍旧左顾右盼,提防得很。
“我们要去哪里?”他问。
莫迟:“临台。”
包二神色紧张:“西龙璧坊到临台相隔二三十个坊,我们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走过去。”
“谁说光明正大?”莫迟头都不回:“我们走的不都是无人的小径么?”
包二心道奇怪。
方才此人分明热络无比,见到他就向他搭腔,还不停问东问西,怎么现在突然冷淡下来?
包二转念一想,此人之前的表现恐怕只是为了接近他,如今他已经答应跟他走了,算是上了他的贼船,他就暴露出本来的清冷面目。
又想到刚才那么短的瞬间,他就能在暗巷里找出暗渠口,足见此人机敏,不仅深谙人心,而且极其擅长隐藏和伪装。
区区一个临台,居然会有这样的高手,可见那传闻中的杜侍郎不是等闲之辈。
想到这里,包二的心终于缓缓落了地。
他想了想,对莫迟道:“说来话长,不如我边走边告诉你吧。”
武库失窃当天,由包二和唐达负责值守正门,其余各处则有其他兵部翊卫负责看守。
那日傍晚时分,武库员外郎吕渊突然将他二人叫去,让他们驾一辆木板车,从开平门出城,有人会在城外等着接应。
唐达心实,一路上不疑有他,包二却不同,走到半路,他拉开盖在木板上的毡布一角,赫然发现其下空无一物。
吕渊让他们驾出城的,竟是辆空车。
当时包二便将此事告知唐达,唐达虽也觉得奇怪,却还是没有多加留心,反而对包二说,驾空车岂不是更轻松。
包二却提高了警觉。
木板车驶出开平门后不到一里,路边出现了一辆马车,有几人站在车下,远远就准确地叫出了二人的名字。
“可是包二唐达两位翊卫?”
唐达当即应下,包二不发一言。
说话人立即招呼他们过去:“二位深夜出城辛苦,在下这里有几两茶水钱,还望二位不要嫌弃。”
唐达乐颠颠地跳下车,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