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费尽心机,苦苦谋划,难道仅仅是为了陷害赵青池么?
杜昙昼从没听说曹世和赵青池有怨,曹世也未在毓州任职过,他二人能有什么矛盾呢?
杜昙昼于案桌后冥思苦想之际,罗玉也想到了什么,她突然跪起身,对杜昙昼道:“大人,您一直都说是两个下人,可民女记得不是两个,那跛足人要民女卖的分明是三个人啊!”
“三人?”杜昙昼猛地坐直:“还有谁?”
罗玉忙道:“还有一个叫云娘的婢女,不过不是卖进了赵府,是卖给了怀宁郡主。”
罗玉说,第二日,她带着挑选好的下人进了赵府,其中就包括这三个曹世安插进来的人。
当时怀宁也在,她是来帮着赵夫人过目的。
将十几个奴仆一一看过,郡主很满意,正当罗玉暗暗松了口气时,郡主突然指着云娘说看上了这个她,刚好她府里也缺人,叫云娘跟着她回郡主府。
云娘和罗玉都表情微变,好在云娘反应快,立刻向郡主叩头谢恩,才没让怀宁瞧出端倪。
当夜回到家中,罗玉十分忧心,曹世安排的任务她没有完成,万一那个跛足人要来找她算账可怎么办。
谁知刚进家门,就在厅堂的圆桌上见到了一包钱,里面还放着张纸条,让她不用管云娘,只管把嘴闭严实了,这件事一旦走漏风声,必唯她是问。
罗玉道:“最后牛七和麻音进了赵府,而云娘则当了郡主殿下的丫鬟。”
杜昙昼想到什么,又问:“那云娘长什么样?”
“小尖脸,眼睛眉毛都细细长长,左边的眉尾处还有一颗凸起的痣。”
这个长相的侍女,不就是当时要押送怀宁去宗正寺前,从府里冲出来,非要送她一程的那个婢子么?
杜昙昼霍然醒悟,腾地站起:“将罗玉押至一旁,把仵作叫来,让他随本官去宗正寺。”
宗正寺偏厅。
长桌上,怀宁阖目平躺,周遭的数块坚冰维持着她尸身不腐。
怀宁身为未出阁的女子,又是金枝玉叶,此前仵作检验她的尸身时,连碰都不能碰,只能用眼睛看。
而此刻,杜昙昼从怀里掏出块白布扔给仵作:“拿它垫着,把殿下的尸身再细细地看一遍,本官怀疑,她中的毒不是自己服下的。”
仵作接住白布,却还是不太敢动。
“怕什么。”杜昙昼坐到一旁:“这里只有你我二人,若是传出去陛下要问罪,自然有本官担着,轮不到你头上,验。”
郡主的衣衫当然不能除,仵作就用白布垫在掌下,小心翼翼地掀开盖在她身上的巾布,重新查验她露在衣服外的部位。
从头发到脸颊,从脖颈到手臂,仵作没有看出任何一点奇怪之处,就在他准备向杜昙昼汇报时,她外袍上的某个部位忽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怀宁是直接从府里被带走的,她走得匆忙,没来得及穿驼毛斗篷,身上只披了件外袍。
郡主的服饰都由专人打理,不说华丽奢靡,至少也是整洁端庄。
可怀宁外袍的衣袖上却有个极小极小的洞,小得就像是针扎的一样。
若是真有眼见的人见到,也只会以为是制衣的绣女粗心,不小心用缝衣针扎了个洞。
但这种错误出现在郡主的衣服上,就比较反常了。
仵作立刻告诉了杜昙昼。
杜昙昼走上前,掀开外袍,见她里面的几件衣服在相同之处,也有一模一样的针孔。
针孔都位于怀宁的左侧胳膊斜后方,按照怀宁坐在马车里的位置,如果有人要从车下通过窗户缝隙向她射去毒针,正好就会扎在这个位置。
现在唯一要验证的,只剩下脱掉怀宁的上衣,检查她皮肤上是否有被毒针扎过的痕迹。
只是宗正寺这种正儿八经的官署,根本找不出一个女眷。
杜昙昼和仵作面面相觑半晌,最后二人想到了个好方法。
杜昙昼找来一块裹尸布,仵作将怀宁肩头的衣服褪下一点,杜昙昼就用裹尸布将露出的皮肤遮住,直到将衣袖褪到足够下方的位置,露出疑似被针扎过的地方为止。
两个人在进行过程中,还要小心,尽量不碰到怀宁的遗体,以免惊扰到死者。
就这样一番动作下来,怀宁一点多余的皮肤都没露,就现出了左臂上端。
在距离肩膀约三寸的位置,仵作和杜昙昼在她的皮肤上,见到了一片青紫,紫色瘀斑的正中间,有一个黑色的针孔。
因怀宁已逝,浑身血液不再流动,小小的针孔发硬外翻,在胳膊上相当明显。
仵作取来验毒的银针,扎入针孔附近的皮肉,银针迅速发黑。
取出后,放在鼻下一闻,仵作立刻道:“是狼毒,殿下不是自尽,是被人用毒针杀死的。”
临台。
名为云娘的侍女很快交代,她本是受曹世指示,要潜伏进赵府,阴差阳错被带入郡主府后,便按照曹世的交代,暗中监视郡主动向。
在事发后,于郡主被押至宗正寺途中,利用曹世给的竹管暗器,射出其中毒针,将怀宁毒杀。
待马车停至宗正寺门口,云娘抢在禁军统领前打开车门,假装发现了郡主的异样。
趁禁卫统领命令属下叫郎中之际,拔下毒针收于管中,然后将空的狼毒药瓶扔到郡主身侧,伪造出她服毒自尽的假象。
云娘还交代,得手后,她担心会遭到搜身,借着天黑,趁乱将竹管扔到了宗正寺门外的暗渠内。
杜昙昼立刻命人去找,不久后,杜琢带人归来,将用手帕包着的物事放至公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