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迟看了看碗中油汪汪的大鸡腿,有点不敢下嘴。
……这该不会是他最后的晚餐吧?
杜昙昼神态自若,自顾自地吃着菜,时不时还往莫迟碗里夹一筷子素菜。
直到见到莫迟碗中的食物都堆得小山高了,也没被他吃一口,杜昙昼才把询问的目光投到他脸上:“怎么不吃?不合胃口?”
“没有没有。”莫迟从饭碗深处夹出那根鸡腿,低下头往嘴边送,还没碰到肉,就又把筷子放下了。
“你……”他咽了咽唾沫:“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么?”
杜昙昼扫他一眼:“问什么?”
“问陛下召见我究竟所为何事?还有……问我到底为什么非要回焉弥送死?”
杜昙昼转向他坐定,引而不发的情绪从他严肃的表情中泄露了些许:“既然知道是送死,为什么还要回去?”
莫迟来了精神:“因为我不是去送死!我要回焉弥是有充分的理由的!你听我——”
“我不听。”杜昙昼转过头:“反正我也说不过你。”
莫迟搬着凳子挪到他身边:“说得过说得过,你听我给你分析。”
“分析就不必了。”
“谁说的?我觉得很有必要!我——”
杜昙昼打断他:“没有必要,那些大臣们会对陛下说什么,我再清楚不过了。”
莫迟怔住:“你……”
杜昙昼视线向下,望向莫迟的衣袖:“不用藏了,把你袖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吧。”
莫迟眨巴了几下眼睛,有点不太相信:“这你都看出来了?看来我在京中待了这么些轻松时日,功力果然退步了。”
“轻松?”杜昙昼反问他:“你说的轻松,就是冬天的时候被焉弥人追杀,去馥州差点被辛良遥炸死,入春后又遭执骨陷害么?”
莫迟理直气壮地点了点头:“是啊,比起我过去在焉弥的日子,这种生活还算不上轻松吗?”
杜昙昼轻哼一声,没有接话,手上的筷子却放下了。
眼看搪塞不过,莫迟只能老老实实地把藏在袖子里的敕书掏了出来。
“陛下已经下旨,命我即日启程前往焉弥,寻找归仁王子的下落。”
明黄的簿册放在桌上,杜昙昼看都不看:“陛下只是命你寻找他的下落?”
莫迟干干一笑:“当然还有借机帮他夺取王位,顺便除掉焉弥国王和处邪朱闻之类的无关紧要的事。”
他越说声音越小,还没等杜昙昼戳破,自己就先心虚了。
杜昙昼斜他一眼:“就凭你一个,能做得到这么多?”
莫迟挺直腰杆:“怎么不能!你可不要小瞧我!再说了,也不见得只有我一个。”
杜昙昼摇头:“我不跟你说了,我说不过你。”
接下来的一整晚,直到就寝前,这个能言善道的临台侍郎果然信守承诺,一个字都没和莫迟说。
就连并排在床上躺下时,杜侍郎也是面无表情,什么话都没讲。
莫迟仰面躺了一会儿,突然侧过身,手撑在脑后,直勾勾地盯着杜昙昼的侧脸。
在他灼灼的注视中,杜昙昼安然地合上了双眼。
莫迟:“……”
一计不成,他只好凑近一些,挨着杜昙昼的胳膊。
杜昙昼根本不为所动,他长长出了一口气,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准备入睡了。
啧,莫迟暗暗皱眉,想了想,干脆伸出手,挑起一缕杜昙昼的乌发从上往下轻抚。
杜昙昼的呼吸愈加沉稳,好像马上就要睡着了。
“……”莫迟眼神一暗,猛地贴到杜昙昼怀中,在他嘴上用力亲了一下。
——杜昙昼倒是安然无恙,莫迟却因为力道太大,嘴唇撞上了杜昙昼的牙齿,疼得龇牙咧嘴。
“嘶……”
听到他倒吸凉气的声音,不动如山的杜昙昼终于把眼皮掀开了一条缝,用余光望向他,眉心还出现了一道浅浅的褶皱:“你又要干什么?”
莫迟忍不住了,腾地起身翻到他身上,双手压住他肩膀,恶狠狠地瞪着他说:“睡你!”
杜昙昼幽黑的瞳仁中有眸光一闪而过,片刻后,他再度闭上了眼睛:“我伤势未愈,恐怕无力为莫大人效劳了。”
“胡说!”莫迟抬手去解他的衣服:“你换药的时候我都看过了,你的伤早就愈合了,就剩下疤痕没消。你放心,我不嫌你难看,我身上的伤可比你多多了。”
“我嫌弃。”杜昙昼攥住他的手腕,闭着眼道:“我嫌我自己难看,刀疤未消前,就不玷污莫大人的眼睛了。”
话音未落,莫迟已经急不可耐地扯开了他的衣带,雪白的寝衣向两边敞开,露出了杜昙昼还包裹着纱布上半身。
前胸紧实的肌肉走势从纱布下隐隐现出来,腹部精干的线条从腰侧往下,一路没入被子掩盖的下腹。
莫迟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作势捏住杜昙昼的下巴:“我不管,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
杜昙昼的胸腔传来轻微的震动,也许是他短促地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