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昙昼蹲下身,拿夜明珠一照:“你说的不错,这根本不是石板,而是伪造成石砖的木板。”
从裂开的缝隙侧面,可以清楚看见断裂的木茬。
杜昙昼屈起手指扣了扣地面:“木板表面涂了铅灰色的漆,还故意掺杂了一些碎石末,光线不足时,看上去确实和石板没有差别。”
下层甬道的状况着实看不真切,莫迟想了想,用火折子点燃了一块从衣角撕下来的碎布,朝下面扔去。
随着燃烧的碎布飘飘荡荡落下去,在火焰完全熄灭前,两人借着幽微的火光看清了下方的一小片区域。
地上铺的是否是真的石板,暂时不得而知,但两人都看清了墙壁上的东西——左右两侧的墙面上,都出现了色彩斑斓的壁画。
莫迟:“看来我们刚才都只在王陵外层打转,下面才是真的墓道,从下方开始,才真正进入了地宫的范围。”
“下去么?”
“下去吧。”
杜昙昼还没直起身,莫迟已经从裂缝边缘跳了下去。
杜昙昼一口气没吸上来,“当心”二字尚未喊出口,差点把自己呛死。
莫迟轻巧地落到下方墓道,扬起脸,还跟没事人似的对他道:“下来吧,我踩过了,下面铺的是石板,不是木头。”
他左右看了两眼,又说:“除了壁画和我,这里什么都没有,安全得很。”
杜昙昼无言地叹了口气,背紧身上的包袱,也从缝隙中跳了下去。
刚站稳,还没顾得上教育莫迟几句,就听这个心急的小子张口就问:“你有没有感觉下来之后,好像热了很多。”
杜昙昼闻言,认真感受了一下。
甬道内,似乎从某个方向隐隐有微热的微风吹来,当他闭眼细细体会时,除了感到温度上升,却又无法确定风究竟是从哪个地方吹来。
“不仅感觉热了。”杜昙昼仔细闻了闻:“空气里还有一股怪味,闻着像是硫磺。而且,呼吸好像也变得费劲了一些。”
莫迟扫了一圈四周的壁画:“群山深处说不定会遇到什么,虽说焉弥人不善风水堪舆之术,保不准还有什么奇谲的机关会被我们撞见。”
“不善风水之术?”杜昙昼问他:“那刚才那个跳大神的神棍呢?”
莫迟皱了皱眉:“我总觉得地宫的入口不是他算出来的,是他早就知道,只是因为有辛良族长的命令,他不便开口直言,只能用装神弄鬼的办法吧。”
“辛良族长为什么要怎么做?”
“他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帮处邪归仁坐稳那个位置,所以不希望辛良族背上叛徒的骂名,如果‘地宫入口是他主动提供’这个消息,被则南依放出去,日后少不了会有人拿来作为攻讦他的手段。”
“真是个狡猾的老头子。”
“若不足够狡猾,怎能从处邪朱闻手里救走小王子呢?好了,现在该轮到你决定,我们要往哪边走了?”
莫迟已经准备好了做标记用的布条,就等着杜昙昼发话了。
杜昙昼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会儿,手往后方一指:“那边!”
进入地宫真正的范围内后,墓道明显变得复杂多了,走不了几十步,就会遇到岔路口,每个路口的分岔路,都会在三条以上。
两人行走其中,就像进入了一个巨大的八卦阵,怎么走都走不出来。
在不知道做了多少个标记以后,莫迟掀起衣摆给杜昙昼看:“你看,我的衣角都快给我撕没了,可是到现在,我们都没有见到任何一个我做过的标记,说明我们根本没走过回头路。”
这不是一个好的迹象,如果再不能绕出去,别说追上处邪朱闻,连他们自己都会活活困死在这里。
思考间,两人又来到了下一个岔路口,这次的更为过分。
“一、二、三……七、八?这里竟足足有八条岔路?”杜昙昼简直不敢相信:“辛良族是把地宫当迷宫建的吧。”
莫迟也束手无策了:“好像这回光靠运气不行了。”
“只能用它了。”杜昙昼卸下包裹,从里面取出了临行前大祭司非要塞给他罗经仪。
罗盘上,指针一直在毫无章法地乱转,在任何一个方向上都不会停留超过一瞬。
“这……”
莫迟看了一眼:“恐怕是因为我们已经进入大山深处,它也失灵了吧。”
“之前那人用罗盘时都念叨了什么?”
“古焉弥语,我也听不懂,大概是某种咒语吧。”
杜昙昼回忆着那人说过的话,模仿他的口音语调念了几句。
不出意料,指针仍在乱转不休。
杜昙昼:“没办法,只能用中原咒术试试看了。”
莫迟圆眼微睁:“你还会中原道法?”
“只会这一句。”杜昙昼双手托起罗经仪,闭紧双眼,架势十足。
正当莫迟以为他会念出一段高深莫测的咒语,甚至还在心里猜测是不是国师卜黎给他传授了什么高深道法时,只听杜昙昼说出了一句连大承三岁小孩都听说过的话:“急急如律令,敕!”
莫迟:“……”
莫迟:“这算什么咒术?这种话我也会说啊。”
杜昙昼振振有辞:“你别管简不简单,有用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