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一脸歉意,对他说对不起,问他是不是很臭。
顾诚因抬手去接她嚼完的齿木,手与唇瓣相触时,喉结微微抽动,回答道:“不臭也不脏,还有种淡淡的甜香。”
林温温眉心微蹙了一下,但很快便舒展开来,她眼神愈发直愣地盯着顾诚因,看了许久,才含糊地开口道:“真好看啊……你真的很好看……比宁轩阿兄还好看呢……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子了……”
顾诚因:“嗯。”
林温温眼皮向下又沉几分,在快要合上之时,眉梢用力一挑,却又努力睁开,“你、你还是状元郎呢……我连书都没读过几本……这样看,我也不算亏……是不是?”
顾诚因:“是。”
“那我赚了呀……”林温温说着,一直轻蹙的眉心渐渐平展,她轻轻吐了口气,小声道,“那就这样吧,我们在一起也挺好的……”
顾诚因早已帮她擦完,就这样坐在她身侧,细细分辨她含糊的话,等她彻底合了双眼,唇瓣也许久不再张开,他才长出一口气,轻轻弯了唇角,用那轻不可闻的声音道:“好,我们在一起。”
酒后真言,林温温,这次不许再骗我了。
他心中那时常翻动的一丝温软,随着她均匀冗长的呼吸,正在一点一点被填满……
夜里的寒风将窗户吹得来回晃动,顾诚因没能忍住,掩唇低低咳了两声。
林温温眉心动了动,眼皮未抬,只哼咛出声,“表兄的咳疾怎么还没好啊……那井填好了么……”
顾诚因倏地愣住,思绪飘去了许久前。
他再一次又生出了某种希望,也许,她对他的好,当真不全是利用,即便经历过紫毫笔、透花糍,他还是忍不住会这样想。
“为何要给流景院送药?”他俯身下去,在她耳旁问道。
林温温迷迷糊糊地动了唇,jsg“珍珠啊,再送些药过去……什么好送什么……不必计较价钱……得、得让他快些好……”
顾诚因双眸合上,唇角扬起的弧度也不再冰冷。
到底,她还是关心他的,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了。
然不等顾诚因多想,耳旁又传来林温温的声音,“不然……他给我传染了可怎么办呢……”
顾诚因唇角的弧度倏然定住,随后从温笑变成了嗤笑。
果然,他燃起的那一丝希望又一次被她亲手撕碎。
他怎就这般不长记性,竟还敢抱有幻想。
不过……
顾诚因慢慢起身,朝那妆台前走去。
过去不想,未来且长,她这一生必定要和他紧紧捆绑在一起,永远也不会分开。
顾诚因去拿面脂,床榻上的林温温却缓缓睁开了眼,她微微侧眸,将目光落在那颀长的背影上。
她手心握紧,正要习惯性去掐指甲时,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将手松开,似从未动过一般,瘫软在身侧。
顾诚因找到了那瓶绿色面脂,等他回过身来,那道淡漠的眸光已经消失。
这一晚,顾诚因就睡在林温温身侧,他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却不料躺下不过片刻,就已沉沉睡去。
第二日醒来时,天还未亮,林温温也睡得正酣,他动作轻缓起身,用唇在她额上轻点了一下,随后推门而出。
林温温午膳前才睁眼,随意吃了两块果子,又泡了一个花瓣浴。
珍珠在旁边伺候的时候,见她身上的确没有痕迹,便彻底放下心来,免不了又要嘱咐她乖顺。
林温温经过昨日一事之后,似乎当着是想开了,午膳和顾诚因一起用时,没有出现任何不悦。
只偶尔还耍些小性子,比如嫌那粥不够粘稠,饼有些过于硬……
顾诚因神情淡淡,似莫名还有些愉悦,他将她的抱怨记在心里,午膳后叫青才去叮嘱厨房。
一连数日皆是如此,两人同吃同睡,几乎形影不离,顾诚因的书也逐渐填满了柜子,笔墨的味道也在屋中越来越重。
带着淡淡的兰麝,是林温温最喜欢闻的那种墨香。
他在书记时,她就撑着脑袋坐他身侧,将鼻子凑在墨水旁,有时候顾诚因写得手腕发酸,侧眸看去,才发现林温温不知何时,已经伏案睡了过去。
他会将她抱起,轻轻搁在床榻上,在她唇上轻点一下,随后又会过去看书。
有一日,林温温实在觉得闷,也问顾诚因要书看,顾诚因让她自己去书柜拿,林温温四处翻了许久,忽然“咦”了一声,从最下面抽出一本书。
这书便是那时被她一气之下扔掉的那本,她以为寻不到了,却没想到会在顾城因这里。
顾诚因道:“你若不愿看,晚两年在看。”
她不过才刚及笄,有些事的确不该着急的。
林温温却是摇了摇头,带着几分兴致将书打开,看到第一页时,她脸颊倏地一下便红了,抬眼偷偷去看顾诚因,瓮声瓮气道:“这、这是《素女经》吗?”
“不是,比那本还要复杂些。”顾诚因说着,也抬眼看她,“你如何得知《素女经》的?”
林温温头垂得更低,“我娘给我的……我、我还没来及看,就被你……”
顾诚因许久没有说话,片刻后,才开口道:“喜宴那日,晚膳你不必等我。”
林温温知他说得是宁轩与林清清的婚事,就在五日后,她神色淡淡,点了点头,又将手中书册翻去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