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四个?重俊、重茂年纪虽小,也是聪慧的。”
李显比她还别扭,羞涩地探手去牵她,带了点霸道和坦然。
重润、仙蕙面前,他格外地不肯提起另外还有妾侍儿女成行,因为他们两个都太能干出挑了,显得他的心有旁骛毫无必要。
“说起来,重福二十二岁了,得亏在房州不曾定亲,不然麻烦。”
韦氏随随便便道。
“那时定了也就定了,门户低微些不妨,只要他喜欢。”
李显也做差不多打算。
“我瞧重福常与武家两兄弟一处玩耍,恐怕也不急切,他的事情拖一拖,万一圣人要压重润的婚事下来,长兄尚未婚配,亦是个借口。”
到窗前远眺,东宫虽在紫微宫内,但与街市只隔一道重光门。
不同于内宫重重掩映之下的幽静娴雅,住在东宫,日常鸡犬相闻,尤其这时天色昏黄,热闹的市声渐渐隐没,只有倦鸟呼啸而过,好一派盛世无饥馁,百姓安居乐业的景象。
“瑟瑟和仙蕙都是厉害的,真真这性子,要说软和么,又有犯轴的地方,认死理儿,倒叫我担心。”
第125章
雪停了一宿, 天还是灰蒙蒙的。
武延秀深一脚浅一脚走在运渠边上,冻得牙床发酸,举目天地萧瑟, 河面和堤岸混沌难分,又脏又冷。
嬷嬷跟不上他步伐,避着风跌跌撞撞追赶。
“郡王, 您回船上等等罢,奴婢们去找就成了。”
武延秀嘀咕了两句,风里听不清, 嬷嬷赶上来问,“郡王说什么?”
他猛转头,嬷嬷吓得哟了声, 他嘴上蒙了块大红花样布, 像山大王打劫。
“阿喃认生,骊珠养了三个月还咬,我不来,你们逮不着。”
手伸出袖笼在风里握拳张开,活动了两下。
“真冷嘿。”
狂风卷着水汽沙石, 刮得嬷嬷脸生痛。
这孩子细皮嫩肉,心眼儿还实诚,穿孝穿到如今, 单凭件旧大氅,手指手背全冻裂了,关节上灰白的细伤。
“桥底下过堂风大,你上了年纪, 去那边儿酒店站站脚,我再转转。”
他嘱咐了声, 耸着肩往单拱桥上去了。
是个没人疼的,倒知道疼人。
嬷嬷回头向慢几步的浮梁叹气。
“这种天气,划船瞧雪景,真想得出来!”
浮梁也为难,“我说了又不听——”
脸上忽然冰凉凉的,浮梁哎呀了声,“又下雪点子了!”
两人互相搀扶着,往道边小店子去。
临水的地方视野开阔,几个茶摊都是窝棚,独那家四面门墙,简陋归简陋,好歹生炭火,还没进屋就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叫人好生感激。
过卖端热茶汤上来,嬷嬷两手捧着,盯着那道颀长的身影。
风卷着雪粒子打璇儿,他紧紧裹着氅衣,高而细脚伶仃,像头缩着脖子的猫头鹰,翻找完了桥洞,一无所获,又过桥往对岸去了。
“六爷不易,真论起来,与小县主一般孤苦。”
嬷嬷有点儿惆怅。
“临走么,能图什么,就想见见自家人,亲香亲香,郎主偏不搭理,不然出来作甚么?正经八百的元旦,就在笠园,起个火炉子,烤香饼,多舒坦。”
“公子的院子,嗣魏王住就罢了,又招他来,说不过去。”
浮梁解释了两句,也觉得没劲,眉头皱起来把人往坏里揣测。
“你说,八成是郎主撂下过重话罢?不然不至于。”
嬷嬷深以为然,这世态炎凉,专欺负没靠山的苦命人。
“打虎还得亲兄弟!如今嗣魏王知道亲疏远近了,先可着自家,打从太子搬走,还没上东宫去过呢……”
眯眼望窗外,河面上空空如也,白茫茫琉璃世界,唯有一艘堂皇的画舫靠在岸边,两头翘尖角,中间叠了三层楼,才刚那狗崽子吃不住骊珠来回的折腾,就从窗子蹦出来跑了。
又有一个人打伞下来,绯红的袍子,站在码头左右张望。
浮梁搓了搓手,“歇不得了,走罢。”
武延秀不是正经主子,偷懒无妨,武延基就不同了,跟梁王府沾两道亲。
嬷嬷才暖和点儿,带着遗憾起身跺脚,带点抱怨。
“诶,他下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