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驾!”
臂上插着红旗的报信官甩着马鞭,高喝着坐骑朝这奔来。
到了龙玉清跟前,他便急勒住马,“噌”地跳下来,跪下呈上手中的密件。
马婵接过来,躬身高举递给马上的皇太女。
龙玉清拆开,速读:“南北门所挂尸首被抢,死咬追踪之下,有一人甩追兵后躲入齐王府,齐人不肯搜府,扬言强搜则玉石俱焚,请主示下!”
“玉石俱焚”四个字撞入眼帘中,将龙玉清激得瞬间目露凶光。
“甚么狗东西,竟敢‘玉石俱焚’,不知道这天下姓甚么了!”
龙玉清怒吼,将信纸撕了个粉碎。
纸花洒落,她被怒火烧红的眸中,清晰映着李赫的身影。
果然是他。
不仅在齐地厉兵秣马,还养出数量众多的忠心走狗,暗杀忠于朝廷的忠臣,窃听皇室机密,收买朝廷重臣反对削藩……
而今,竟敢明目张胆偷袭城门,还敢说出要与朝廷同归于尽的狂言!
是可忍熟不可忍!
龙玉清满面寒气,全身杀气四起,竖起两根手指,猛地往前一指。
马婵和武魁坐在马上,拿着旗子分别朝两方一挥,御林军兵分两路,顷刻间,将李赫及齐国卫队包围。
众世子大惊,纷纷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臧匹昀一见这形式,虽不知具体是何事,却已内心惶惶,暗自怀疑此次秋猎,是否朝廷设好的围剿齐梁的圈套。
他紧张地观望四周动静,好伺机而动。
正忧恐之时,却听马婵举着银光闪闪的虎.牙.刀,吼道:“今日此事只关乎齐国,未将疑犯捉捕之前,其余人等原地不动,动则以谋反罪名论处!”
臧匹昀只得先按捺下去,心中为李赫担忧。
即使齐梁卫队合在一处,也远不能抵挡朝廷御林军,反抗便只能不明不白地在这荒郊野处丧命。
李赫骁勇,齐国将领亦武艺高强,想必能突围出去。
倒是李赫,不见半分惊慌,仍是端方君子的模样,高声问龙玉清:“殿下,臣犯了何罪?”
龙玉清厌恶的眼光狠狠射.向他:“一言两语难述你罪名,回去细说!”
李赫不慌不忙道:“今日各位王兄弟都在,若是殿下不给出缘由,恕臣不能从!”
龙玉清一听,他这态度如齐王府一样,明明罪行滔天,还强硬得很,她也愈加强硬,“李赫,孤知你剑法厉害,可再高明也逃不出御林军的包围,束手就擒,孤还从轻发落!”
李赫目中有一闪而过的寒色,“臣是清白的。殿下难道一定要将臣逼得无路可走么?”
龙玉清才不听他巧言令色,以剑指着他:“李赫,要么,你束手就擒,要么,就越过我,从这里逃出去!”
“臣绝不受不白之冤!齐人也绝不受冤!”
李赫目光冷凝,拔剑,拍马冲出来。
领将王伯疏带着卫队紧随其后,与御林军展开了生死搏斗。
龙玉清年轻气盛,见罪行在身的齐人非但不肯就擒,还在李赫带领下堂而皇之反抗朝廷,她胸腔内怒火熊熊,只想手刃反臣,拍马直直朝李赫而去。
李赫迎住她,长剑上下几个来回,便将她格挡开,说:“臣无心伤殿下,殿下不要纠缠!”
李赫的确是只挡不攻,一心只想向外突围。
龙玉清哪里肯听,满腔怒火,穷追不舍。
两匹马远离御林军和齐军的交战之地,往山中跑去。
跑至一个山崖附近,李赫往后看了一眼,见龙玉清很快跟上来,便打算驱马上崖。
山崖之下,他的侍卫已严阵以待。
众世子亲眼见证,见他被龙玉清“逼”下山崖,不见踪影,父王便可以“嫡长子受朝廷戕害,为子复仇”之名起兵。
熟料龙玉清见久追不上,愈加火大,使出了杀手锏——猛地拔出白龙驹尾巴上一撮黑毛。
“嘶嘶——”那白龙驹前蹄腾空,刨起大片尘土,发出地动山摇的吼叫。
那吼叫声震耳欲聋,将李赫的乌骓马吓得发狂,打了个转,不去那山崖,往山林深处无序狂奔。
乌骓马在前狂奔,白龙驹紧咬不舍,李赫和龙玉清无心驭马,只能伏在马背上,避开那些横扫到眼前的枝桠树叶。
两匹马狂奔了许久,来至一座陌生的山顶,几步之遥便是云雾缭绕的断崖。
马蹄卷起几颗石子掉下断崖,听那动静,下面深不见底。
龙玉清被颠得浑欲作呕,幸好已是断崖,两匹马终于停下来。
乌骓马已累得口吐白沫,山路难走,马蹄都扭了一只,白龙驹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看样子也不能再用了。
因这白龙驹疯叫,已部署的周密计划竟不能如常进行。
这等时机千载难逢,此次错过,很难再有。
李赫满目阴霾,眸中杀机一闪而过。
他僵坐片刻,跳下马来。
似是心疼坐骑,李赫抚了抚它的头,让它去吃草露。
龙玉清也扔了缰绳,虎视眈眈地注视着李赫。
这不大的山顶高崖处,除了二人,便是云雾。
李赫淡笑,目中透出的意思,并不将龙玉清放在眼中,“殿下还是想坚持将我拿回?”
见他从心底里瞧不上她剑术,龙玉清气得脸发红,不管不顾这是万丈悬崖边上,持剑就刺。
剑光交错,持剑身影轻盈如燕,在这云巅之上,你来我往,决一胜负。
龙玉清深知不是李赫对手。
但今日,就算是死缠烂打,也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四下无人,李赫也不再相让,区区十几招便挑飞了龙玉清的剑。
他的剑指在龙玉清咽喉处,保持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殿下,现在呢?”
李赫好整以暇地看她,眼底的蔑视更甚。
技不如人,还被这恨到骨髓之人侮辱,却偏偏不能奈他何,龙玉清是个极度自负之人,又是烈火性子,当即怄得眼眶发红,怒极攻心之下,竟哭了出来。
李赫一愣,倒不妨这看似刀枪不入的皇太女,竟这样轻易哭了。
他收回剑,“殿下请回吧。”
这一刻,他重又意识到,除却外面那层钢甲,她就是个脆弱女子罢了。
与哭唧唧的女子相持,实在不是滋味。
“刷”地一声,李赫将剑回鞘,转身要走。
龙玉清红着眼跺脚喊道:“李赫,你不许走!”
李赫停住脚步,却不曾回首,高挺的背影显示出几分傲慢,“殿下打不赢我,也带不回我,莫要在此浪费时间了,还是各自回京再审这其中曲折。齐王府问心无愧,我就在齐王府等殿下。”
冷不防,龙玉清却一头撞过来,嘴中喊着:“你这样侮辱我,倒不如让我死了好!”
李赫险些被她撞到小腹上,他这恼意简直要难自控,他扳住她肩膀,斥道:“你做甚么!”
龙玉清捧住他手腕就咬,李赫触电般收回手,龙玉清就又去撞他胸膛,口中嚷嚷着“不想活了”。
她也不使甚么武功路数,就是狗皮膏药一样往他身上撞、贴、缠、咬,像有三头六臂一样,从四面八方扒着李赫。
若是男子这样耍泼,李赫一招就能将其制服,根本不会让其有近身机会。
可眼前黏在他身旁的少女,鬓发散乱、金冠歪斜,雪白的面孔上带着两抹哭出来的红晕,长睫沾泪,像雨打的梨花。
来来回回纠缠间,她身上的清甜气息不时钻入李赫毛孔中,他每吸一口,那份强硬就软化一分,硬不下心给她一掌。
那柔软的身子也不时撞到他手臂上,甚至李赫去阻挡她时,还不小心触到了那方神秘的柔软之处。
李赫握紧了拳,心中“突突”直跳,一时愣了神。
如此绵软,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