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1 / 2)
光线太暗了,我的眼前一晃,只看见一道鬼魅似的颀长身影闪入浓重的黑暗里,转瞬就无影无踪,好像刚才我经历的仅仅是一场醉酒后的幻觉。
耳朵有点刺疼,我伸手一摸———用来拴住面罩的耳环已经不翼而飞。
被这变态咬掉了。
大腿被亵抚过的一片皮肤残留着热度,仿佛在衣里灼烧,尤里扬斯的手似乎还停留在那儿,挥之不去。我攥住大腿上的衣料,恨不得将它撕扯下来,酒意却又在此时卷土重来,让我一阵目眩。
嗒,嗒,嗒。
身边又传来一阵脚步声。唯恐是尤里扬斯折返,我扶着石柱朝光亮处退去,迎面撞上一堵结实的胸膛。
熟悉的力度拥住我的身体,使我立刻安下心来。是伊什卡德。
“怎么了?喝醉了吗?刚才我听见那边有些声音,怎么回事?”
伊什卡德沉声询问,他的手覆上我的脸颊,一种暧昧的暖意透过他的掌心传到我的皮肤上,黝黑的眼睛在阴影里泛着关切的微光。
“没,没什么,我跌倒了而已。”我尴尬的摇了摇头,心虚的捏住衣摆。一阵晕眩不恰巧地袭上来,让我有点想吐,气喘吁吁:“我不能……乱喝酒。很抱歉,我今晚似乎搞砸了。”
“不,你做的很好,阿硫因。好得出乎我意料。”他盯着我的眼睛,手指捏着我肩膀,力度很紧。
“是吗?但愿计划能顺利进行。”头脑混乱一片,我深吸了一口气,忽听一阵脚步由远及近。是一群宫廷侍女,为首的是那个站在王座旁的宦官。
“皇帝陛下派我来负责安排王子的住所,”他微笑着打量着我们,“阿尔沙克王子看上去有些不适,需要请御医过来吗?”
“王子没事,只是喝得有些多,休息一下就行。”
伊什卡德搀住我的胳膊,一手不由分说地环着我的腰,把我半扶半抱起来。跟随着引路的宦官,我们被带入了一条极长的走廊,仿佛一个永远也走不到尽头的梦魇,我甚至不知什么时候在伊什卡德的怀里睡了过去。
依稀间我醒来过一次,发现自己已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外套被褪了下来,柔软的毛毯覆在我的周身。身体很干净,似乎有人帮我擦洗过,大概是伊什卡德。
没有精力去察看四周,潮水般的倦意便又涌了上来,使我再次陷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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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xxxiii】梦魇伊始
手从床上人修长细嫩的脖子上恋恋不舍地掠过,发酵的酒意仿佛从接触皮肤的指尖涌上,一直溢上心间,一时令床边驻足的男人似有了几分醉意。他久久凝望着少年再熟悉不过的侧脸,望得出神。七年的朝夕,他看着这少年的眉目一点一点染上锋芒,从软弱敏感被磨砺成如今这锐利如刃的模样。
以往即便是睡着了,即便有信赖之人在旁,他的身体仍蜷缩着、紧绷着,好似下一刻就能跳起来发动致命的袭击。也只有在此时此刻,他喝醉了,才罕见的放松下来,露出在他身上极少出现的恬然与柔软,如任何一个这年纪的男孩。
让他得以有机会靠近,而不被他的刃所伤。
少年染着酒味的呼吸扫扰过他的掌心,微红的俊美脸庞近在咫尺。好似被一股魔力引诱,伊什卡德俯身低下头去,轻轻拨开指尖柔软的发丝,嘴唇凑近他的脖子。
“弗拉维兹……弗拉维兹!我错了……我错了……原谅我……”这低低的梦呓使他及时地悬崖勒马。少年的呢喃含着浓重的鼻音,夹杂压抑而断断续续的呜咽———他在哭。
又是这诅咒一般的名字。
伊什卡德蹙了蹙眉,继而又舒开。这几乎是能预料到的。即使他寻来的波斯最强大年长的巫师也无法将它从阿硫因的脑中抹去,又有什么可以令他解脱呢?
他忘不了那个已经死去的人,无法将这记忆释放,甚至于向他人吐露也不肯,犹如与附骨之蛆互食血肉,饮鸠止渴直至死去。七年的时间,他们并肩作战,同生共死,亲如手足,阿硫因也未曾向他提过哪怕一字。关于他的过去,关于这个名字,他一无所知。
他苦笑着起身,为在梦魇中低声啜泣的少年掖好毯角,忽然听见一阵振翅之声抵达窗边,使他蓦地从醺然醉意中醒觉,警惕起来。他疾步行到窗前,鹰扑扇羽翅,飞至他肩头,焦躁地轻啄他的耳垂,引他往一个方向望去。
隔墙而对的宫阁内,一道颀长的暗影半隐于屋檐下的阴影里,只露出一抹白色的衣摆,隐隐约约,黑暗处被对面昏暗的灯火映出一小片金属的幽光。
那人在窥视这这儿。不知道为何这么笃定,他几乎确信那人并不在看着自己,而是自己身后的少年。他甚至能在描摹出那立在暗处的窥视者的神情———如同宴会上他亲眼看见的那样,像一只要将猎物紧紧绞缠,囫囵吞下的蟒蛇,眼底里俱是嗜人的爱-欲。
心里一紧,伊什卡德立即拉上窗户,却忽听咻地一声破空而来的锐响,凭着极快的本能反应,他旋身抓住了那擦着耳际飞过的锐器。
那是一把匕首,顶端嵌着一个小小的纸团。
他将它展开来,当读懂纸上那清晰简要、又意味分明的讯息后,他的眉头拧做一团,下意识地望了望床上尚熟睡的少年,一手重重合上了窗子。
—————那个叫尤里扬斯的危险家伙,要单独约见他的阿硫因。
***
闪电穿透狂风骤雨如厉鬼哭号的呼啸,骤然划亮黑沉沉的天际。
“阿硫因……阿硫因!你一定要逃离这里……活下去,回到波斯去!你淌着波斯人最高贵……的血液!记住你的姓氏……霍兹…”
母亲临死前断断续续的哀嚎在风雨声之中萦绕回响,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炸响在脑海深处,使我浑身颤抖地惊醒过来。
“妈妈…妈妈!”
我哭叫着在黑暗中摸索着,被拽进一片微温的怀抱里,熟悉的芬芳与垂下的发丝如丝缎一般柔柔和和地将我包围。耳际落下轻浅的一吻,一声叹息似仲夏夜的一缕和风:“怎么了,可怜的小家伙,又做噩梦了?”
“妈妈……”我紧紧揪住弗拉维兹的衣角,还恍在梦里,将脸埋在他光滑如瓷的胸膛,止不住地溢出眼泪来。
他温柔地笑了一下:“我不是你的妈妈,但假如你不介意,我可以当你的父亲。待在我身边,我永远……不会让你再受苦了。”
修长的手抚过我的鬓角,使我的眼泪汹涌而出。
“父亲”这个词于我何其陌生,却并不代表我不曾渴求。我曾夜夜见母亲以泪洗面,总望着我的脸仿佛看着另一个人。我擦干眼泪,执拗地摇摇头,嗫嚅出几个字:“真好笑,你比我才大不了几岁………”
“那我们做兄弟……或者爱人。”他轻声吐出一词,好似花瓣上坠落的雨露。
“爱人?”我迷惑地抬起头,仰望着弗拉维兹绝美无匹的面容,云翳般低垂的睫羽下,碧蓝的眼眸仿佛映照着星辰的大海,让人甘心溺亡其中。
“什么是……爱人?”
他笑了,笑容如皎月初生,身影却在忽明忽灭的电光之中碎成齑粉,燃着烈火逐渐飘散:“永生爱着彼此的人。我爱你。你爱我吗…阿硫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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