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澜不肯走,挥开了他的手:“现在已经来不及再开城门了。”
他抬起眼,看见祝盛安头盔下极差的脸色:“殿下受了伤,仍在发热,又一天一夜没合眼,要是倒在这里,谁来指挥作战?”
正在这时,一名士兵匆匆来报:“殿下,玄衣军前锋已到二里外!”
祝盛安叹一口气,不再和雀澜争执,拿起千里眼往江水上游看。
那艘巨大的战船静静停在远处,并不靠近,想是知道这边有火炮,而岸边已经有大批的玄衣军涌了下来。
“都是步兵。”祝盛安一边看着,一边举起手,“弓兵准备!火炮准备!”
这回支援丰春县的王府亲兵中,有百余名弓兵,配合着火炮营,能够抵挡好一阵冲锋。
乌泱泱的玄衣军像密密麻麻的虫蚁,漫山遍野地涌了过来。
祝盛安大喝一声:“火炮!”
轰隆——
震天的炮声炸响,地面都被震得颤抖,守桥之战再次打响。
夜空中一轮如钩弯月,几经黑云变幻,渐渐西斜。浓黑的夜幕转为深蓝,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守桥队伍的弹药和羽箭已经全部用完,士兵们冲出防御工事,同往前涌的玄衣军杀成一团。
祝盛安一脚踢开一名往上扑的玄衣军,一剑挡住另一人砍下来的大刀,旋身一划,割断了这人的脖子。
滚烫的鲜血喷在他脸上,一瞬间他像是又回到了十六岁,在浔山上,被余非明提起来,按在血泊和碎肉堆中。
画面一转,他站在官府门口,看着学生们欢呼着拥着被放出来的先生们,张鹤翎在人群中回头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
那是萦绕了他数年的噩梦。
祝盛安使劲甩了甩头,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全是血色,到处都是杀红了眼的士兵,宛如人间炼狱。
数万人卷入战争,身首异处,几十万人流离失所,制造这一切的张鹤翎,是不是早已赢过了他?
“殿下!殿下!”耳畔有熟悉的呼声,祝盛安猛然回神,才发现自己已被扶回了防御工事后。
一清醒,才觉得人中剧痛,是罗无因狠狠掐着他的人中,这才让他醒来的。
“殿下觉得怎么样?”雀澜在一旁焦急道。
“……我没事。”祝盛安喘了一口气,罗无因这才收回手,转头拍拍雀澜的肩:“你出去指挥,我在这儿守着他。”
雀澜看了一眼外头胶着的战况,咬咬牙,起身出去了。
罗无因上下打量了祝盛安片刻,说:“看你个头长得高大,人也挺精神,怎么是个花架子啊。”
“……”祝盛安咳了两声,说,“让前辈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