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藻宫咸鱼纪事 第73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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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静住持道:“劳娘娘挂念,空远已于三年前圆寂了。”

“得罪了。”

“无妨,空远诸德圆满,诸恶寂灭,是一件好事,娘娘无需避讳。”

我在厢房住了一夜,第二天又抄了一整天的佛经,等到第三天下午,裴元芳终于带着长姐来了。

不知近日诸事不顺,劳心劳力,还是上次流产伤身的缘故,长姐瘦了不少,脸色也有些苍白,裴元芳与明净一块儿到院子外聊天去了,我则和长姐坐在厢房里。

长姐看着我,道:“枸枸,你瘦了不少。”

我道:“在城皇寺可不就得瘦嘛,等回宫了,不用抄佛经了,就会胖回去的。”

长姐摇摇头,道:“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罢了,我跟你说——”

长姐从袖子里抽出一卷纸,展开一看,却是两张妇人的画像。

“这就是那个状告祖父和父亲仗势欺人的卖花女,沈辰找了两个京城的画师,在审问卖花女时,托了刑部的关系让画师去围观,因画像不一定看得准,所以画了两幅。”

我接过来看了看,见有一幅画像的画风甚是熟悉,落款是旅心。

“所以我们只需把这两幅画像给祖父他们看看,确认一下这卖花女到底是彻底的胡说八道,还是在依着什么事添油加醋。”

第95章 百花开处

“是的,”长姐道,“虽说二公主能帮我们找人,但我们也要知道该找谁来,总不能无头苍蝇似的,那卖花女自称姓钱,名阿丹,松江郡平山县钱家村人,但不知其所言是真是假,谏议员那两个家仆是在渔水镇遇见她的。”

我道:“这两个地方挨得挺近的,她穷困潦倒,怎么不去找自己的家人?”

长姐道:“那卖花女自称是被人骗了身子,失了清白,缺了名分,不愿再回家,究竟如何谁也不知道,她还说得出我母亲当年的名讳,也许她跟我母亲认识呢?刑部的关系,我们已经找遍了,最后只能送进去‘平安’两个字,我们实在是无可奈何了。”

我道:“我会想办法去一趟刑部,如果五天内没有消息,姐姐你就再给祖父报个平安,我母亲怎么样了?”

长姐道:“受了些惊吓,但无大碍,其实咱们最后总是能得个清白的,只是怕祖父……唉。”

我道:“祖父在家时就常常难以入眠,如今也不知多久没合眼了。”

我和长姐又闲聊了几句,我突然想起我那小外甥女沈清宜来,她素来爱跟街上的平民孩子玩耍,最近沈家陈家名声不好,也不知她会不会很失落。

“清宜怎么样?”

长姐哼了一声,道:“还是老样子,京城一等一的嚣张跋扈,最近老跟人打架,还拉着皇长孙去打群架,还好大王妃性情温和,没计较。”

我道:“拉皇长孙打群架?皇长孙不是体弱多病吗?没受伤吧?”

长姐道:“也就出生时磕绊了一下,幼时再怎么体弱多病,养了这些年也该养好了,况且皇长孙是习过武的,沈清宜也受过沈辰的指点,他们俩跟平民百姓家的孩子打架,怎么可能会吃亏?沈清宜也就是知道皇长孙能打,才会拉了他去。”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道:“清宜还挺聪明,只是胆子也忒大了,干这种事,沈辰没教训她?”

长姐道:“沈辰哪敢教训她?这丫头跟沈辰是一模一样的牛脾气,偏偏又是个娇姑娘,沈辰生怕哪天被她惹出火,一出手就把她给打死了,从不敢对她说什么重话,连生气都只敢生闷气。”

我道:“姐姐,清宜跟其他孩子打架,应当也是为了维护你,这孩子跟沈辰一样,护短。”

长姐叹了口气,道:“是呀,父母长辈出了事,孩子们难免要受影响,沈清宜跟先前那几个玩得好的孩子都断了,身边只剩下皇长孙一个伙伴,两人都快成黏泥人儿了。”

我道:“孩子间的别扭,总是来得快去得快,等这事过去了,清宜就能重新有玩伴了。”

长姐道:“但愿吧,枸枸,刑部的事,你尽力即可,切勿行事激进,留下把柄,宫里处处是陷阱,一不留神,就是万劫不复,你可千万要小心。”

我正要开口,却忽然看见外面的天色,竟已是夕阳西下时了,我道:“天色不早了,夜晚山路难行,姐姐当早些回去。”

长姐一边起身,一边道:“这只是一件小事,即使办不到,也没什么要紧的,但你若是在宫里出了事,你与陈家沈家荣辱一体,那才是真正的伤筋动骨,枸枸,你千万小心……”

我连连点头,与长姐步出门外,一出大门,长姐立刻噤了声,不再多言。

我看见裴元芳与明净在院子外,面朝青山,负手而立,明净是修行者,五感较常人更为灵敏,听见脚步声,便转过头来,笑道:“二位施主出来了。”

裴元芳亦转过身子,看向我,嘴唇嗫嚅片刻,似乎想说点什么,但终究还是没说出口,只道:“沈夫人,天色已晚,山路难行,您可要与我一同下山?”

明净道:“我对山路也熟,还是我送沈夫人下山吧,你既然是来会见故人的,怎么能只见不会呢?”

我没说话,裴元芳也没说话,空气中飘来了一丝淡淡的桃花香气,我鼻翼微动,又仿佛闻到的是别的什么花香。

明净已向前走了一步,长姐担忧地看了我们俩一眼,道:“容嫔娘娘,宫门深重,您好自为之。”

明净走远了些,又放慢了脚步,我长姐很轻松便赶上了他,我目送长姐离去,过了一会儿,长姐突然回头,冲我一笑,二人的身影便没入重重树影中。

我与裴元芳青梅竹马,往日每次见面,总有说不完的话,可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我们俩站了半晌,谁也没有开口。

从前在家时,我们俩也不是永远叽叽喳喳的,有时我们玩累了,也会安静下来,或在墙头,或在石上,或在粗壮的树干上,两人并排坐着,安安静静地吹会风。我们也许是累了。

我的确是有些累了。

山风里总是夹杂着许多说不清的味道,我就这么静静地站着,虽然在绞尽脑汁地想一句开场白,但又觉得这样好像还挺舒服。

我相信裴元芳也是这么想的。

许久后,还是裴元芳先开了口。

“城皇寺附近有一处温泉,四季湿暖,花开的总比别处早些,我们小时候在城隍庙闻到的香气,就是那里传来的,枸枸,你想去看看吗?”

“好啊,当时我们总传这是天女下凡沐浴时的体香,没想到是这个缘故。”

裴元芳道:“我就不是这么想的,我当时一直认为那是吃人的妖精迷惑路人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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