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间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济州虽挨着水乡,但冬日也是会下雪的,朔风卷过屋檐,细密的雪粒从夜空中慢悠悠地撒下,然后很快就消失在黑暗里。
由于那天小梁蔚在席上有些魂不守舍,李尘徽虽然操持家务很是忙碌,但还是拖着疲累的身子去看了梁蔚。
“我的祖宗唉,”少年李尘徽一进院就瞧见只着单衣的梁蔚站在大开的窗前,原地变成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猴火急火燎地窜进屋里给他添了件衣裳。“我才一会儿没看住,你就在这给我作起来了。”
厚实的衣服盖在梁蔚被冻的麻木的肩膀上,他也无知无觉,甚至连头都没有转过来。
李尘徽瞧见他手指也冻的发红,直接上手把他从窗边拽过去,顺手把窗户关上,一把拉过他的手放在手心里暖着。
“出去一趟,回来你就丢了魂,到底怎么了?快和我说。”李尘徽急道,他最看不得顾锦年这样子,容易让他想起顾锦年最初躺在床上不知死活的样子。
梁蔚木然地抬眸看向李尘徽,眼睛里是没有任何地情绪的茫然,李尘徽看着那眼神心尖抽疼,把人往火炉边拉进了点,觉得这孩子一定是冻傻了。
可谁知下一刻,那孩子猛地抱住了他的腰,一头扎进李尘徽的怀里。
旁观的梁蔚面不改色地看着这一切,神色像是带着些深沉的怀念,李尘徽起先看着此般场景与梁蔚的心境颇为相似,但他只要一想起自己叫了好几个月娘子的人在小时候就与他认识,还被自己当成兄弟,他就打心底里不自在。
但他也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自在,反正就是类似那种养了十几年的狐狸,突然有一天化成狐狸精要把主人就地正法的荒谬感。
“我可能只有你了。”李尘徽看见回忆里的小梁蔚努力将眼底的水迹压了下去,嘴唇轻轻开合了几下,一句呢喃低低传了出来。
抱着他的少年李尘徽当时并没有听到,但是现在李尘徽却听清了他当时说的话,他迟疑地看了眼梁蔚,发现他好似走了神一样,眼神落在少年李尘徽身上久久不肯挪走。
李尘徽心下狂跳,梁蔚不对劲!不,是他和梁蔚都不对劲!
按理说梁蔚才是这阵法针对的对象,他们进入这幻境里应该以梁蔚的视角才对,但是李尘徽看见的却是两个人的视角,也就是说这阵法其实已经开始在以他的记忆来构造幻境了。
那么梁蔚看到的很有可能与李尘徽看到的不一样,他很有可能被困在自己的记忆里。
“这下完了。”李尘徽瞳孔紧缩,他拼命按下自己慌乱的心绪,走到梁蔚面前用连心锁将他的手和自己紧紧绑在一起,他虽然不能立刻将梁蔚拉出来,但是却能避免再与梁蔚失散。
那一边,少年李尘徽已经安顿好了小梁蔚,他坐在床边替梁蔚曳好了被角,看了看闭上眼睛的梁蔚,轻轻呼出一口气来,最后什么也没说就推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