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闹着要与师尊同睡,不肯去自己的屋子,玉奚生被他磨得没脾气,便这样坐在榻前,温声细语地唤着小鸾,哄他入眠。
想着想着,栾青词眼眶便红了。
满打满算他也不过活了二十八年,凭着前十八年的回忆,撑过了后面那漫长到等不见天明的十年。而他还没有经历过更漫长的离别,便已尝够了苦。
他瞧着师尊眼眸中的痛色,想要伸手去抚他眉眼,苍白无力的指尖刚刚抬起,便被温和地攥住。
“不要动。”玉奚生依旧温柔,心魔与怀素仙尊在这一点上并无区别,哪怕性情变了,对栾青词还是会温声细语,“好生睡吧,小鸾。”
栾青词没有血色的脸上微微露出了个笑,他有好多话想要说,想与他说这十年来的思念,也想与他说适才背水一战时,他忽然有些怕死,还想告诉他适才见他眸中痛色时好难过。
但最终栾青词却不知该说什么。
心魔是师尊对他的爱,他甚至不知道这私欲有一日会不会再度被压制下去,那时又该如何面对师尊吗?
“小鸾。”玉奚生瞧他似有千言万语,却一言不发,便轻声道:“你想与我说什么?”
栾青词轻轻地说:“为我授业解惑是你,教我知情识爱也是你,师尊,我该怎么办?”
怀素仙尊是仙门中的孤玉,他生在这人间,却又高坐峰顶,俯瞰着芸芸众生,予他们慈心怜悯。他不该堕入尘世,孤玉沾了人间烟火,便也要面对世人指摘。
玉奚生愣了片刻,忽地轻笑一声,蜷指轻蹭过栾青词微凉的脸颊,低声对他说:“及时行乐,莫想其他。睡吧。”
栾青词终究还是睡着了。
玉奚生瞧了他许久,眼神中除却疼爱便是已经濒临极致的偏执,无人能见,连栾青词也不曾瞧见。
天亮之前赶到兰城的净玄长老瞧见的便是重伤到动不了的众弟子,又从谢庭兰口中得知前后经过,当即便怒道:“好个灵剑门,宫主说得不错,此事须得给给我等个说法!”
谢庭兰也点头,又叹了口气:“还好师兄和师尊都来了,否则就我们这些人,都不够那东西一尾巴抽的。”
净玄长老想起途径城外时瞧见的巨大尸首,也不由得静默片刻,他终于明白为何少主那么凄惨地被宫主抱回去,谁跟那东西硬轰不得重伤啊!
“那孽畜……”净玄长老眉心轻蹙。
谢庭兰也犹豫地问道:“那……到底是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