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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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的手死死抓在帐子上,指节一根一根攥得发白,可他似是并未听懂哈萨尔话里的意思,又问了一句,声音醇厚如酒,喑哑一片。

“我在问你,刚才说的什么。”

他目光里的冷意,比冰刀还要凉,还要尖锐。

哈萨尔心里一沉,终是拗不过,语速极慢地说:“我说南晏的皇太孙册立正妃了,是楚七。此事,你不必……”他原是想要安慰几句,可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合上嘴巴,沉默了下来。

立在那处的男人也沉默了,一动不动,如山般峻拔。

他沉默的时间,足够的久,久得仿若永不会出声。

谁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一双眸子如同燃烧着灼灼的火焰,面上却冷冽得像呼啸的高原寒风,带了一阵肃杀的凉意,宛如一个主宰黑暗的王者,身姿不动,却有一种久违的血腥味儿,一点点蔓延开来。

“诶,你不要伤心……”乌仁潇潇慢慢走过去。

可她不敢走近,或者说,她还未有走近,他便突然动了。只听得“噗”一声,一口鲜血从他的嘴里喷了出来,染红了他身上单薄的衣衫……

☆、第192章 不关风月,又关风月

漠北的夜色,浓郁如墨。

哈拉和林,这一座历史悠远的北狄都城,今天晚上迎来了贵客,极是热闹。马头琴的琴声飘入夜空,马奶酒的香味扑入鼻端,在一阵若有似无的羊膻味儿里,北狄人在豪爽的谈笑风生,画面别有一番漠北风情。

今日都城有夜宴。

北狄皇帝亲自宴请南晏的晋王赵樽。

随着北狄与南晏之间关系破冰,在扎木合村发现南晏“故去”的晋王赵樽还活着的消息,惹出了哈拉和林的一阵喧嚣。与此同时,赵樽自然也成了北狄皇帝的座上宾。

找到赵樽的当日,北狄太子哈萨尔便奏请北狄大成皇帝,拟了国书,通告南晏,同时遣使前往南晏关防。国书是一种国家与国家之间最高级别的来往文书。哈萨尔心知他与赵绵泽之间的紧张关系,这般发国书的慎重举动,自然是考虑到他的“死而复生”对南晏朝堂的冲击。

国书曰:“北狄大成皇帝致敬南晏洪泰皇帝。大成十年三月,我部众于哈拉和林京郊扎木合村发现贵国晋王殿下赵樽。晋王身有旧疾,人尚安好。为示与贵国睦邻友好之意,兹定于四月初三,授皇太子哈萨尔为钦差出使南晏,与晋王同归。愿与贵国固其邻睦,永世为好。”

一封即将震惊天下的国书,由一个北狄最强壮的勇士带着,骑了一匹北狄脚程最快的马,从哈拉和林出发,连夜奔赴南晏关防。

而原本哈萨尔拟定于四月中旬的行程,也提前到了四月初三。这一日,离在扎木合村找到晋王仅仅四天。

四天的筹备,其实有些着急,但哈萨尔执意如此。

故而,这天晚上的宴会,是北狄皇帝的第一次正式宴请,也是最后一次。相当于为赵樽和出使南晏的使臣们践行。赵樽身上伤势未愈,但仍有出席,只是在整个宴席上,他几乎一言不发。

这是一座位于哈拉和林的汉宫。

北狄皇帝酒过三巡提前离席了,只太子哈萨尔继续陪同。

美酒佳肴,依旧飘着香风。

没有了皇帝在场,殿内的气氛更是融洽了许多。北狄民风彪悍,北狄人的性子亦是豪爽。在他们的心目中,赵樽此人更是一个耳熟能详的英雄人物。以往无数次的敌对与战场交锋,换得今日的把酒言欢,如今谈论起来,不免唏嘘,只叹世事难料。

“太子殿下。”赵樽一夜都不曾开口,这时突地举起酒杯,遥敬一下主位上的哈萨尔,沉声道:“鄙人不胜酒力,先行告退。”

哈萨尔一顿,打量他并无一丝表情的冷脸,轻轻一笑,点点头,客套几句,便吩咐侍候在旁的侍卫。

“卓力,你扶晋王殿下去歇息,明日就要启程了,路途遥远,殿下伤势未愈,仔细着些。”

“是,太子殿下。”

卓力欠着身扶了赵樽出殿门,亦步亦趋地跟着。外面的天有些冷,漠北夜晚的冷风,也很凛冽。风吹乱发,赵樽蹙了蹙眉头,朝卓力摆了摆手。

“不必扶我,我走走。”

“哦。”

他这样的人,似乎天生便有一种王者之气,令人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卓力并非他的属下,竟是条件反射地停在原地,只踌躇道,“可殿下,您的伤……?”

“不妨事。”

赵樽揉了揉太阳穴,一个人默默走出了重兵把守的汉宫城,步子迈得不快,径直往城外走去。一路上,北狄的士兵们好奇地看着这个穿着北狄人服饰的南晏王爷,纷纷顿足观看。

他却像是未觉,只专注地向前走着。

一望无垠的黑色天幕下,他孤清的身影一步步爬上了一座山坡。

冷风猎猎,吹鼓起他的衣袍。

他就站在山坡上最高的一处,微微眯起双眼,远眺着南边,迎着四面八方吹来的呼啸冷风,默默无言。一张风华绝代的冷漠面孔上,并无半丝波澜,却比这浩瀚的雪原还要冷鸷肃杀。

“这地方叫摘月坡。”

乌仁潇潇一路尾随他出来,见他一个人站在风口上不言不语,终是慢吞吞地爬了上去,站在他的身边,轻声道:“哈拉和林周围的地势都极为平坦,附近没有大山,这个坡你瞧着它不高,但他是这一片最高的地方了。小时候,我母妃常常哄我说,站在坡上,就可以摘到月亮,所以才叫摘月坡,我还相信了呢。”

他像是没有听见,一动不动,孤伶伶的站着,任由衣襟翻飞,眸子只定定地望着一个方向,紧紧抿着的唇线,冷峻到了极点。

“你到底在看什么?”乌仁潇潇奇怪地走过去,也学着他一样看向远方。

可是,远处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除了黑暗,什么东西都看不见。耳边偶有几声孤鹰掠过的哀鸣,惊了夜空,随即就落入沉沉的夜幕里。

“你是在难过吗?”

猜测着他此时的想法,乌仁潇潇抿了抿嘴唇,小声劝慰,“她也许只是以为你死了。所以才……不,不是也许以为,是世人都知道你已经死了,我先前也是这样以为的。她这般做,是不得已,你就不要怪她了。”

他还是没有声音,她奇怪地偏过头去看他。

“你恨她了吗?”

他目光沉沉,如一尊雕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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