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0章(1 / 2)
但由于洪泰帝不允许他们进入南晏的领土驻牧,为了生存,在经过漫长的二十几年各自挣扎后,他们纷纷联合在一起,便吸纳了另外的漠北武装,共同对抗南晏,也对抗北狄。这便是早期兀良汗十二部联盟形成的因由。而赵析手底下的这一只泰安卫,当时没有交入兀良汗国,也一直无人知晓,他们其实早就投靠了宁王赵析。
只不过这个“投靠”之上,还有一个大前提。
泰安卫这些蒙族人非常聪明,他们汲取了上一辈的教训,不肯轻易相信南晏朝廷,更加不可能随便轻信南晏的一个亲王。故而,他们一直拿钱办事。按夏初七的说法,这一支泰安卫的队伍,很有后世国际雇佣兵的性质。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时下的人更为讲求诚信,他们既然与赵析有盟,不管赵樽花多少钱,也不可能随便易主。
赵樽之所以算计赵析,便是为了此事。
事实证明,那日的“桃源一餐”吃得很有意义,从赵析手里得到的这七万蒙族骑兵,在今后赵樽南下夺位的战役中,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战役之初,赵樽便是带着这一支精锐部队回师北平府,与北平的晋军形成内外夹攻之势,逼得南军守将连夜逃蹿——
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只说赵樽前往阴山的第一个任务,便以“一餐饭、一顿酒以及一件忽悠”的手法,顺利完成了。一日之后,赵樽领了随行的众人顺利抵达泰安卫,与泰安卫的指挥使拉克申达成了合盟协议。
蒙族人个个自诩为勇士,不仅打仗骁勇,性子也粗犷豪迈。比起先前受宁王赵析的节制,他们对于赵樽的到来,显得极为欢欣鼓舞。
“北有哈萨尔,南有赵樽”——这一南一北两个战神,都是当世男儿敬佩的人物,几乎不需要赵析太多的游说,拉克申便与赵樽相谈甚欢,握手言和了。
那天晚上的欢庆宴上,喝得面红耳赤的拉克申,在酒桌上再三表示“从今往后,唯晋王殿下的马首是瞻”,他欢喜的表情与猴急猴急的样子,完全就是一副“找到了组织”的兴奋感,瞧得夏初七直捂脸,心里话儿:也许根本用不着赵析,都可以说得通嘛?
如此一来,桃源客栈之事,岂非就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不仅如此,她还平白多了一个拖油瓶,一个阳痿病人,往后多麻烦啊?
对于她这番论调,晋王殿下很是无语。
当天晚上,便深重地“教训”了她一番,引得泰安卫附近的寒鸦扑腾扑腾乱蹿,值夜的侍卫们也羞涩的去了无数次茅房。
不管怎么说,黎明之前的黑幕,终于撕开了一个口子。
历史的轮盘,马上就要转动到下一个阶段。
短暂的停留了两日,夏初七的阴山之旅再次启动了。
这一回,赵樽留了十余人在泰安卫,把亲近的丙一也留了下来,与拉克申交办接手事宜,也便于相互间的通信往来。为了赵樽的安全,拉克申另外派了二十余人,扮成商队的随从,护卫他们前往阴山。
换了一些人,行军速度反倒更快了。
队伍里有蒙族人,有大晏人,一路上你说我不懂,我说你不懂,鸟语不断,交流得很有些意思,夏初七也听得欢乐不已。
就这般在马上颠簸了两日,终于到达了阴山地区。
阔别了阴山两年多,这里已经有了极大有变化。
由于兀良汗的扩张,北狄又要驻守刚发现的皇陵,此生偏生又与南晏交界,于是,如今的阴山地区,显然形成了一个“三管三不能管”的交叉地域,夏初七把它叫着古代版的“金三角”。北狄、南晏、兀良汗三股势力都想完全控制它,浸透它,取得它的控制权,却又互相牵制,暂时无法做到。
怪不得都说“三角才是最稳定的”,夏初七再一次相信了物理法则。
由于“阴山三角”的地理特殊性,此地小股战役一直未停。不过,由于北狄与南晏的关系修睦,兀良汗发展内政,也只敢偶尔滋扰,并未形成国与国之间的大规律战役,民间一直有正常的商贸往来。
商队到漠北来买马、买毛皮、买马奶酒入关赚钱,又把关内的大米、蔬菜、丝帛、食盐、铁铜器等贩出关来。这样子的边贸生意利润极高,但一般商人却不敢做这营生,只怕一不小心就把小命儿搭进去。所以,那些要钱不要命的人,手上有一些小规模的武装,可以独立往来于阴山三角之间。
如今赵樽他们扮成的,便是这样的商人。
再踏上旧地,旧时心思已远,夏初七只觉得这天儿冷得出奇,这个地方也萧条,冷冽,粗犷,毫无中原的温婉毓秀。
她走在赵樽身边儿,看着这一行数十人,骑马、拉车、挎刀、背弓,孔武有力地排成一行,声势浩大地走在大草原上,突然产生了一种土军阀的即视感。
在路上,他们曾遇见了几批真正的商队。
与她想象的“同行相斥”不一样,商人们捞着同样的偏门,吃着同一口锅里的饭,彼此间却很友好。从交谈中,他们得知,这些商人都是准备去额尔古参加“鲁班节”的。
有节日,便有商机。加上漠北草原冻了整整一个冬天,气候终于缓和,正是做生意的大好时候,谁都想凑一下热闹,那也是正常的。不过夏初七想到赵析的话,总觉得兀良汗搞这事儿也没那么单纯,更不会有什么好心。
“老爷,前面就是嘎查村了。”
由于丙一被留在了泰安卫,这一次打头阵的人是甲一。他做了探路先锋,在商队还未有到达阴山之前,便已经在前面探好了路,并且也找好了落脚的地方。他指着远处的坡面,沉声又补充了一句,“就在那坡下三里,很近!”
嘎查村是离阴山皇陵最近的一个村子。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赵樽凝神思考一下,点了点头,看一眼夏初七,拍着马背,一声“驾”,领着数十骑便奔腾在了前往嘎查村的路上。
一行人,排成了一溜,乍然看去,就像一条黑龙的长龙。
蒙古毡包里,相比于外间的寒风,暖和了许多。
一名体态微胖的虬髯老者,热情地接待了他们。据甲一介绍,他叫海日古,在嘎查村里颇有些威望,是数得上名儿的老人了,他不仅大事小事都知之甚详,还通汉话,也时常接待来往于南北的商队,从中得些利钱,日子过得风生水起,很会来事儿。
海日古为他们倒上马奶酒,豪爽地几口灌下喉,便拉开了话匣子,不仅向他们介绍了即将在额尔古举行的盛大鲁班节,还率先提到了他们的生意。
“几位从关内过来,是做什么生意的?”
赵樽拱手道:“马匹,不晓得老人家可有熟悉的路子?。”
海日古目光一凝,审视他片望,摇了摇头。
“这位贵客不像做生意的人。”
赵樽眉头微蹙,“哦”了一声,笑了。
“那您看我像做什么的?”
他面色平静,姿势贵气雍容,每一个字都说得低沉有力。海日古抚了抚长须,与他锐利的目光对视片刻,哈哈大笑一声,话峰一转。
“老汉我说笑的,只是看贵客面生,怕是第一次来吧?”
赵樽容色松缓,轻轻一笑,“接了家父的生意小两年了,锡林郭勒一带常跑,但都是做皮毛生意,马匹是第一次做,此地也是第一次来,让老人家见笑了。”
呵呵一声,海日古摆了摆手,道,“怪不得你不知,这些年的仗打来打去,大汗们对马匹都管得紧,若是私下里贩卖,被发现了,是得遭殃的。”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