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5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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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前的居庸关,是横在他面前的一个跨栏。跨过去将会是荣光万丈,跨不过去,便有可能尸骨成堆。不论如何,这一役,终将用鲜血来堆积。

“我会陪着你。”

赵樽点头,目光凉凉地看向面前陈旧斑驳城墙,还有城墙上如同鬼火一般的火把和火把底下完全看不见面孔的南军,慢慢拔出佩剑,抬高手,冷冷一喝。

“进攻!”

一声令下,三军沸腾。

这一刻他们等待了许久,从起兵到蚕食掉北平府大大小小的城镇,再加上备战居庸关,已过去了一个多月。生死面前,胜负未定,多余的言语已无作用,有的只有从晋军兵阵中如同排山倒海一般传来的嘶声呐喊。

“冲啊!”

“杀!杀!杀!”

冲与杀都是一种力量。

步军、骑兵、弓兵、炮兵……各司其职,在马嘶声和喊杀声里,往前冲去。震天的号角“呜呜”作响,低沉的、肃杀的、带着硝烟味儿的声音,振奋着人心。这一刻,所有人的力量拧成了一股绳,他们要的是撞开那扇门,爬上那堵墙,占领那座城。

“预备!”

神机大营的指挥高高扬着手上的小旗,炮兵填炮,对准了前方的城墙,那火炮黑乎乎的洞口,像野兽一样张开了血盆大口。

“放!”

指挥旗一落下,火炮瞬时击出。

“砰砰”的爆炸声,炸向了城墙。

天地仿佛也被震动,浓烟滚滚,袭上了半空。

居庸关城墙上,惨叫声入耳,鲜血顺着古旧的墙体落下,染红了灰败斑驳的石料,渗入、再渗入,成为了一种痕迹,将永恒地诉说着这一战的沧桑。

“杀啊!”

“杀杀杀!”

炮击声里,步兵、骑兵协同往前推进。磨亮的刀枪、疯狂的战马、猎猎的纛旗,居庸关风起云涌,嘶吼震天,“晋”字旗在排列整齐的晋军大部队中间,带着烁人的力量,引领着晋军山呼海啸的往前冲击,如同一波波奔腾的潮水,黑压压涌向居庸关。

这是一场预料中的死战。

而进攻之战,破门时死亡率最高。可是,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传入城墙上守军的耳朵里,不是勇气和力量,而是惊惧与恐怖。

晋军神勇,他们早有耳闻。但他们却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威力的火器。每一次炮响,整个城墙都在震动。如同地震一般,墙体剧烈的摇晃着,似乎下一瞬就会倒塌。

终于,他们明白了,那些南军的城池为什么会在晋军的火炮和铁蹄之下,以飞一般的速度投降归顺——那分明就不是火器,而是神器。

“报告大将军,快要守不住了。”

火器的光线,映红了城墙。

也映红了居庸关守将傅宗源的脸。

看着跑步前来报信的参将,他铁青着一张老脸,死死瞪着他,两只眼睛在火炮爆炸时激起的强烈光线中,仿佛也在燃烧。

“饭桶,一群饭桶!”

几名将校纷纷低下头,答不上话来。

“伍通,快,向盟友救援。”

傅宗源在呐喊,声音却被淹没在炮声里。

“是!大将军——”顶着震天的炮响,那叫伍通的参将“噔噔”往台阶下跑去,可他还没有走下城楼,便见台阶上匆匆上来一人,越过他的身躯,单膝跪在傅宗源的脚下。

“禀大将军,北狄哈萨尔太子被人掳走……北狄拉古将军传信来说,他们正在想方设法援救太子,暂时无法驰援居庸关,请大将军多多保重,务必死守,等待他们……”

“放屁!”傅宗源打断了他的话。

晋军都打到大门口了,这个时候让他们抵住,等待他们,他拿什么来抵住?骂咧了几句,傅宗源摆了摆手,一个人走向城楼,撸着一把花白的胡子,看着在炮击下倒地的一具一具尸体,还有东倒西歪的战旗,心里的恐惧升腾到了极点。

傅宗源能坐到居庸关守将的位置,并不是因为他懂得钻研,经商赚的银子多去贿赂买官来的。实际上,他早年间曾是洪泰爷麾下的一部百夫长,不说身经百战,但大大小小的战役也打过不少,却从无这一刻那般害怕。

没有人是不怕死的。

他也怕。可他不想退,也不想降。

然而,在魔鬼一般的火力攻击下,厚重的城池也不知能抵几时,居庸关的天险也不知能护他几日。如今的情形来看,他即便想要为国尽忠,与晋军殊死一战,也已经无力回天。

看着被炮火映红的天际,他长叹一声。

“大晏完了。”

他叹声止,周围一片静寂。

这样的想法不止他有,将校们都有。

喊杀声里,伍通第一个站了出来。

“大将军,我愿誓死守城,不降晋军。”

边上的将校面面相觑一眼,也单膝跪地,誓声道。

“我等也与将军一起,誓死守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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