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刚生出了些怨愤,吴王忽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他今晚斩草除根, 宫外的情况如何暂且不知, 但皇宫里的小皇子是已经被他尽数铲除了。就算皇帝现在当真被自己说动,肯放自己一条生路, 可等消息传回来后,自己也是绝无活路的。
人之将死,畏惧和胆怯似乎全部消失了。
吴王蓦地抬头,一双充满了仇恨和怨怼的目光直直望向皇帝,那浓烈的情绪甚至刺得皇帝都下意识皱了皱眉。然后就听他道:“我不求饶,也不需你饶!”
皇帝听到这话都气笑了,不过也第一次正视起这个儿子来。因为在他的心里,吴王一直是个平庸且懦弱的人,他能宫变造反,已经让他觉得意外了。现在他失败被擒,原以为会痛哭流涕的忏悔求饶,却不料竟还有根硬骨头,当真是敢作敢当了。
不过诧异归诧异,皇帝也没打算改变主意:“那正好,吴王谋逆,满门抄斩!”
这话一出,刚看淡生死的吴王还是忍不住瞳孔震颤,他终于质问出声:“父皇,你当真如此绝情吗?过往二十七年,你未曾多看我一眼,所有人也都视我为无物,甚至就连兄弟们都不屑拉拢我!现如今你要杀我,我自无话可说,但世子他们难道就不是你的子孙吗?!”
皇帝大抵是天底下最绝情的一种人,听到吴王的质问,他连眼神都没有波动一下,依旧冷冰冰开口:“你生在帝王家,朕与你王爵,生来富贵,你又有何不满?至于子孙,朕不缺你家那几个!”
吴王听到这话也不禁恍惚了一下,接着忽然笑了起来,笑得张扬又疯癫。
皇帝不知道他为何如此,方淮和在场的暗卫也都不知道。不过他们也不想知道,于是只静静地看着吴王大笑,只当是由他最后一次发泄了。
而在此之前,随着吴王被擒,宣室殿外的对战早已结束。禁军重新掌控了皇城,并且一边围剿藏匿的叛逆,一边统计宫中伤亡。就在吴王大笑未止的时候,禁军统领忽然跑了过来,惯来沉稳的人此刻脸上竟少见的染上了几分仓惶。
能做禁军统领的人,自然是皇帝的心腹,皇帝对他也十分了解。
一见禁军统领这般神情,皇帝哪里还顾得上发疯大小的逆子,当即问道:“何事?”
禁军统领单膝跪下,嘴唇颤了颤,才干涩出声:“陛,陛下,之前叛军攻入皇城,除了前来宣室殿的,还有一群人直奔后宫……自十皇子一下,所有皇子皆殁。”
饶是皇帝无情,乍然听到自己死了这么多儿子,也一下子跌坐下去——皇帝是真挺能生的,皇子的排序一直到了十七,他因此从未担心过自己后继无人。可现在成年的皇子死的死残的残,谋逆的谋逆,算来算去居然只剩下汉王一人。没成年的更惨,居然一个也没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