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韫冰眼底一阵嗜血的扭曲的光在浮动。
真多左奋力一扑,手中朝梁陈刺出一枚雪亮的短镖,但在偷袭的半路就被一条荆棘打偏,同时那长刺当空一甩,尾挟着劲风正抽在他身上,真多左的肩胛骨都险些给削出去,噗的呕出一口血。
那白鹦鹉竟然还没吹灯拔蜡,脖子上一圈毛都没了——窃取了它远亲沙漠鸵鸟的造型,钻在真多左领边,颇为护主地对明韫冰喷起了污言秽语:“灾殃!祸害!没人要的狗杂种!”
没人要的狗杂种!
也许是吧。
可是有人要,有兄弟亲戚,又幸运到哪里去呢?
还不都是骗局?
“……小叔。”梁斐沙哑地喊了一声。
惊梦叫醒。
第76章 十渡 我无须见怜
梁陈好像一直在走一条美梦桃源的夜路,忽然被一只手不由分说地抓进了冰冷却光明的现实里。
他这人看不见悲和离,又被保护的太好,他觉得全天下都是好人,大家都想好好过日子,不愿意拿恶意去揣度谁——尤其是对亲人。
梁陈其实是一个离不了人群的人,小时候流浪,也要跟乞丐的大部队一起睡天桥,回来之后天天往皇宫钻,在外就跟着军队,巡察也有好友相陪——他非常受不了孤独。
那种独自走在一条路上的时刻,哪怕短暂,都令人心慌意乱。梁陈走了二十年,从一个丁点大的孩子走成了七尺之躯,还是难以抗拒这种可怕。
——好像宇宙万物都化成了一只漆黑的眼,静默又惊悚地对你冷眼旁观。
你只能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有时候他甚至有一种感觉——其实那些孤独的时刻对他来说才是完全真实的,而其他人,不过是一场梦似的幻觉。
梁陈不喜欢独自在汨都待着,就是不喜欢落幕散场后,他还在一个人徘徊留恋。但聚散离合,自古无情,他又很明白。
他想要留住一切,但原来不止是朱颜留不住,是什么也留不住。
相爱的人会分开,所以相逢何必曾相识。
知己会告别,各人走各人的路,所以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
故乡会面目全非,所以不管鬓毛衰不衰,乡音最好还是改了,否则人不跟着世事转,就沦为黄口小儿的笑料。可变在斗争,斗争就是痛苦,痛苦就要叫人椎心泣血——这岂是轻易的事?
为什么要放下咫尺的热望,赴奇怪的远方,为我所不明白的理想?
为什么理想的高扬要以无穷天真作祭?
为什么被呵护的童心会被同一个世界一寸寸擦伤?